朔方土地肥沃,宜屯兵驻守,武帝时曾在此建郡,辖渠搜、临河、昫衍道、朐衍、高望、富平六县。
而今……六县已去其四,唯留两县也是名存实亡,这些年来,屡屡战火侵扰,处处残桓断瓦。而朔方城已经是匈奴人的桥头堡,与汉相通贸易的最大交易市场。
“大人,公主行苑安排在东城曲临园,大人是否同往。”马成先行,已经打点好一切,听闻度云达到朔方,早早就过来恭候。
度云凝眉,看了一眼李小四,道:“此地龙蛇混杂,分做两处,恐怕人手不够,都住曲临园罢,总算有些照应。”
“是。”马成领命,下去安排。
“大人,属下是否……”金啸一直被安排在公主身边,如今也该回去向公主复命。
度云点头:“你去吧,千万仔细些,不可再大意。”
回头,度云附耳与李小四密语,之后,李小四派了王霸兄弟俩去暗中盯梢,保护公主。
“你是怕匈奴那边还是怕王莽会有动作。”李小四蹙眉而问。
“王莽老实的够久了,我已经离京很长时间,他不会一直不作为的。匈奴那边,只怕也是一团乱麻。”度云说着拧了拧眉心。“眼看冬天就要过去,我们也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匈奴,该来的都该来了。”
王家和大单于联姻,照理说是不应该破坏汉匈和亲。可是娜姿公主是大单于的大妻所出,和瑞公主一旦嫁给大单于,那么大妻的位子便岌岌可危。
况且,王莽和和瑞公主有青梅竹马的情谊,还曾多次求娶……虽说王莽野心勃勃,不是个儿女情长之人,不过厉害相关,度云也不敢肯定,他究竟作何抉择。
而匈奴这边,虽然复杂,可是情形却要明朗多了。大单于的父亲,达曼可汗一生最是疼爱大单于和其亲弟硕铁大头领,作为一个父亲,他很公平的把自己的权势给了大单于,而把自己的财富和精锐兵力给了硕铁。造就了一对谁也不服谁,势均力敌的亲兄弟。
汉匈和亲,明显对硕铁不利,据度云的了解,他可不是束手待毙的性格,动作是一定会有的。
头疼……公主嫁人就是麻烦,更让度云觉得心烦的是他和公主的那点暧昧。
“四儿,这一点是为夫之过,对不起!”度云心中暗叹,送嫁一事完成,他可再也不想和公主,和皇室再有瓜葛。
……
曲临园……
“紫檀,他……会来曲临园吗?他会来见我吗?”和瑞公主听闻大司马大人已到朔方就一直忐忑不安,在屋子里坐卧不宁。
“公主,大人已经娶妻,您马上就要嫁给大单于,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早点放下吧。”紫檀哭着祈求。
“是啊,他娶妻了。”和瑞颓败的坐了下来,一脸泪痕:“可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答应和亲,为什么要拉着你来做这个送亲使……”和瑞眼神飘忽,泪眼汪汪:“为了你啊,我是为了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可你怎么就变了心,怎么就有了一个未婚妻子,怎么就真的娶了她,就这样躲着我,拒我于千里之外。你可想过皇兄得知这个消息,会怎样的震怒,你都不在乎了吗……”
“公主……”紫檀跪在公主脚边,抱着她的腿,心疼的看着她,陪着她哭,看着她伤心欲绝。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或许有那么一刻,你是想试着去喜欢我,可惜,老天连这样的机会都没给我们。可即便这样,我也很开心,回想起来,哪一刻却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和瑞公主拉起紫檀,眼里全是一片死寂,带着无尽绝望。“而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公主……”紫檀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能宽慰公主,求而不得,得而复失,这样的经历怎么会落在帝国最尊贵的公主身上,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和瑞突然擦干了眼泪,站起身来:“不,我现在已经别无所求了,我只是想见他,他万一又躲着我,不来曲临园,不来见我怎么办。我只是想见见他,哪怕远远看他一眼。”和瑞望着紫檀一脸哀求:“我……我实在是想他,我知道这样不对,这样不好,可是我真的很想他。”
“……”眼前这人哪里还有一丝当年的蛮横,哪里还像哪位骄傲的天之骄女。
紫檀心口钝痛,点头:“好,奴婢帮您,您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奴婢都帮你,万死不辞。”紫檀不仅暗暗想到……大司马大人,哪怕你是天上的月亮,奴婢也要帮公主得到你。
找来一个和公主身形相似的婢女,互换了衣物,紫檀偷偷带着公主离开了曲临园。
朔方城墙高而坚固,曾经辉煌的令人瞩目。而今,虽然屡屡遭受战火的洗礼,可是因为有边贸交易,依然繁华热闹。
这里聚集了周边几个国家的商人,城中军队已是匈奴人在驻扎,可是汉人仍旧占据了大多数。
根据商品的类别,朔方城现在有东南西北四个集市,每五天开一市,每月还有一次大集,四市同开,热闹非凡。
度云既然决定了入住曲临园而又不现在赶去,原因便在此。其一,今天是四市同开之日,整个朔方城太乱。其二,难得遇到这种热闹,他自然要带李小四去凑这个热闹。
人多反而不便,度云将护卫分开,三人一组,分成十队,散在各处,他只带着李小四和春红、贾生前往集市。
紫檀并不熟悉朔方城,答应带着公主出来,实属脑袋发热。一出门,紫檀就被熙熙攘攘的人流车马吓傻了。“怎么这么多人,比长安的人都多。”
说完,转头……公主不见了!紫檀拼命挤在人流,纤细的嗓门带着惊惧:“公……主……公主……你在哪儿……”
推推嚷嚷之间,紫檀突然看见一个女子,背影像极了公主。飞跑过去,拉住那人:“公主……”
那人转身,却是一张外裔女子的脸。紫檀低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跟那名女子同行之人,二十出头年纪,五官分明,模样俊美,哪怕穿着布衣,浑身也也一种上位者的贵气。这种气息紫檀异常熟悉,也就因为熟悉,紫檀并不敢抬头,唯诺着道歉,匆匆离开。
而在不远处,一名女子,神态惊慌,如一只掉入陷阱的兔子,四处张望,惶惶不安,正是和紫檀走失的和瑞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