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清对楚云说,要治楚兮的眼疾,还需要几味药材,这几味药材虽不甚珍贵,也不难找,却是非常重要的,缺了便减弱了天山雪莲的药性,故而让楚云去采办。
第二日一大早,楚云便对众人说自己要出门去采办安先生需要的药材,大约晚上才能回来,便匆匆出了门。
张焉因为与安元清约在未时三刻,刚到二刻,便穿了轻便的衣衫,披了灰毛大氅,出了门。
刚出了门又折了回去,将颈上的墨玉摘了下来,随手放在靠窗的楠木小桌上。想了想不放心,便又置于床褥之下。
随后出了门,心里嘀咕:如果真的泡温泉的话,衣服要全脱吗?要不要去呢?去了就露馅了;不去又爽约了。
她了安元清的门。开门的是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丫头。她对张焉见了福,说道:“公子,安先生说他先去温泉浴室了,让奴婢告诉您一声,直接去那里找他便是。”
张焉闻言,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一丝嘲讽的神色一闪而过。她朗声道:“好,我这便去温泉找他。”
说着,张焉出了院门,往温泉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一阵,走过两个院,跨国矮墙,便一闪身,进了旁边的暖阁。楚云和楚兮正在暖阁临窗的大炕上坐着喝茶。两人一个白袍如雪、墨发挥洒;一个白发如雪,面目如画。两人并不说话,只默默地饮茶,像一幅极美的水墨画,让张焉不忍走进去,打破这份美好。
因为炭火烧得旺,临窗的几上又放着梅瓶,斜插着几支怒放的红梅,张焉觉得这屋里如春日般的舒适美好。
“你瞧什么呢?”楚云见张焉愣了半天神,淡淡地问道。
“真好看!”张焉不由得说道,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遂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掩饰着,抱歉地笑了笑,道:“咳咳,我是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早有一个小丫头接了她的大氅,挂在屏风后。张焉自己脱了鞋,爬上了炕,脸上露着对楚云佩服的巧笑。
“喝茶。”楚云头也不抬地说道。
张焉愕然地看了看楚云,又看了看无比淡定的楚兮,真心觉得这俩哥哥是淡定哥。
“你是怎么瞧出有问题的?”张焉自小好奇心超级重,让她一头雾水地憋着,她怕自己要憋出内伤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楚云轻蔑地看了张焉一眼,好似在鄙视她的智商,淡淡地道:“昨日他刚来的时候,你没见他的鞋子吗?”
“鞋子怎么了?他不就是穿了一双皮质菱纹绮屐吗?有何奇怪?”张焉问道,心底在骂楚云,装什么呢,就会卖关子!急死姐姐吗?
“安先生在西域生活二十年,穿惯了建绒材质,即使回到京城,也总是一双建绒单面鹤顶靴,从不穿别的样式。”楚云惊讶于自己的耐心,对这个子若,他耐心一向比较强。
张焉这才惊醒,惊呼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每回碰到安先生,他均是穿着鹤顶靴的。但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呀?”
楚兮轻笑,轻轻抿了口茶,对张焉道:“我虽是眼盲了,可是我的手触感敏锐。昨日他伸手与我相握,我便已发觉了。”
怪不得昨日,安先生和他握手时,楚兮嫌恶地抽开了手。怪不得楚云让自己答应他一同去往温池,自己还在犹豫——万万不能与他们任何一个同泡温池,不然后果可想而知。原来就是给那人一个机会,让他自动现形。
张焉心里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眉头紧皱,真正的安先生此刻怎样了?想要对楚云说,可是楚云摆了摆手,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去看看吧。”
张焉便和两人一道,折回自己的屋子。
不出所料的是,果然有人在张焉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找到了床褥地下的墨玉,如获至宝般的,正要逃走。
他没想到众人一下涌进来,猝不及防,想找法子掩饰,又不能自欺欺人地说自己是来串门什么的,便索性要硬闯出去。看来,他的身手绝非等闲之辈。
只见楚云一个转身,眨眼间,便到了那人跟前,伸手掐着他的脖颈,手下用力,那人吃痛地匍匐在地。两人在内里上、招数上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楚云自小练功又修习了南疆秘籍,武功修为已是深不可测。
“楚云,你怎么对老夫下此狠手?”那人依然在挣扎,企图满混过关。
楚云冷哼一声,厉声道:“你道我们都是傻子吗?你根本就不是安先生,说,是谁派你来的?”一边说着,探手到他脖颈内侧,“唰”地一下,撕了了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下面的,是一张张焉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那人并不打算说出实情,冷哼一声道:“你还是对我客气点,我知道你紧张你大哥的病情,那天山雪莲对你来说,无比重要,所以我不敢怠慢,昨日已连夜将那雪莲运往别处了。我少一根毫毛,你就别想拿回那朵雪莲。”
够狠,张焉心道,不过你道人家傻吗,都知道你是假冒的,难道还能给你真正的雪莲?
果然,楚云听了哈哈朗笑,道:“你拿的那枚雪莲,恕我抱歉了,只是我找人仿制的,与真的,从外表上看不出真假。如果我不弄一朵雪莲给你,怎么循着方向找到我要找的人呢?”
是呀,昨日楚云让小厮给他送到府里,张焉就犯嘀咕,这么贵重的东西如何能交给一个小厮呢,万一出什么差池怎么办?原来就是那会做的掉包呀。
想不到楚云心机如此深沉。
听到这里,那人面如死灰,说道:“你果然狡猾!那想必我在张公子的房间里找到的墨玉也是假的吧?”
张焉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了,真的还在我身上戴着呢。你以为别人会把重要的东西随手丢在房间里吗?或者放在你能找到的地方?”
看着他快要喷火的样子,张焉着实好笑。
可是,真正的安先生哪里去了?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那人又道:“只可惜安先生这次可要受苦了。”那语气,轻蔑中带着威胁。
“你以为我会让我身边的人处于危险之中吗?”楚云双眼迸发出红红的烈焰,他最恨的就是拿他在乎的人相威胁,他把母亲和大哥的不幸,归结于自己,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他们,这是他痛苦的根由。他近似咆哮地说道:“如果安先生有何不测,我让你十倍偿还!”
一会,隐卫进来回话,对楚云道:“主子,安先生没事了,正往这边赶来。”
这会子,那人彻底浑身瘫软。他自知逃脱不掉,只有爬到楚兮面前求道:“楚大爷,都说您心善悟道,求您绕命!饶命!”说着,头重重磕在地上,“咚咚”直响。
楚兮心生不忍,可是楚云一把抓过他,将他扯起来狠劲往侧面抛去。
他被直直抛将出去,摔到墙上,继而掉在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