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少听了我的解释,似乎也发现了我根本作不了弊,于是就转身走人了。
此时胖同学已经趴在桌上睡着,我把他给喊醒,胖同学醒来之后继续做题,好似把我当成空气的样子。
我问:“别人在我的店里都是来买碟的,你什么都不买,还占着位置,你确定晚上你能睡得安稳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胖同学只能勉强说道:“那有没有最便宜的碟?什么类型无所谓,只要是最便宜的就行。”
最便宜的也就是十块钱的,我就选了一个《对花枪》给他了,《对花枪》讲的是隋唐时期里瓦岗寨的故事,主人公为罗艺。还有《三家店》,《锁五龙》这些,都是以瓦岗英雄为剧本的经典戏曲。
剧本的不同,演员们表演出来的方式也就不同,所以这也要求演员的表演和发挥能力。
艺术源于生活,当年施耐庵写武松打虎一段,苦于没有灵感,意外发现一名醉汉和恶狗搏斗的场景,回到家后,他把板凳当成老虎,亲自体会一下那种搏斗的感觉,这才写了出来。
戏曲同样如此,梅兰芳为了捕捉到人物的心理以及动作的反应,就趁老婆不注意的时候,将花盆狠狠扔在了地面上,吓得老婆浑身激灵,尖叫一声,他经过观察,反复琢磨,将这种细微的神态和动作融合在了戏中,把戏中的人物诠释的更加淋漓尽致。所以想要把一个人物演活并不容易,关键还是靠自己的代入感,加上自己的努力。
阔少离开后,并没有回家看戏,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业务部门,刚一进门,就看到有四排桌子,上面摆放着小型台式电脑,一群男女穿着黑色服务装都在各自的椅子上坐着,看着电脑。
“陈总,出去吃饭了啊?怎么带回来了一大兜东西?”一名男员工向阔少打了一声招呼。
“各位先不要忙了。”陈总提着袋子,走到了大家的面前。
阔少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至于为什么能够成为一个小小部门的经理,完全是因为他继承了父亲的工作。
大家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就立即停住了,纷纷望着陈总,结果一打开,全是戏曲的碟。紧接着,陈总说道:“这样,给大家布置一个任务,今天务必要把这些碟从头到尾的听完。”
大家一听,顿时愣住了,不是吧?你买的碟起码有二三十张,就按一张能看一个小时,那也得看一天一夜啊,所以这个任务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嘛。
“当然,你们要是觉得完不成的话,可以在附近那家音像店去买几十张碟回来,就当做是罚款了。”阔少刚说完,这些人全部出动了,不带丝毫的犹豫。
走在路上的时候,这些人还在嘀咕:“刚才陈总给我们的任务根本就完不成,明摆着就是让我们去店里买碟啊,只是……只是今天陈总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我们买碟干啥?”
“可能是心血来潮吧,也可能他和店家有关系,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买碟就对了。”
“恩,你说的对,走快点,早买完,早轻松。”
……
我将《对花枪》推荐给胖同学后,胖同学立即买下了,然后继续做题。
这时从门外走进了一名男孩,他左手提着袋子,拿着一叠名片,见到我后,右手伸出了一张名片,准备要递给我。只不过他望了望店里的东西,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于是立即把手收了回去,不好意思的离开了。估计他也是新开业,要搞活动,就挨家挨户的宣传,结果发现是同行,这就尴尬了。
这种糗事我也遇到过,几年前,我为邻居的理发店做宣传,遇到一个老婆婆,我就操着一口流利的用语递给了她一张名片:“你好,同仁大药房向东五十米新开了一家理发店,男女理发一律五块钱。”
当时在乡镇,只有一条街,街上也就这么一家大药店,其他都是一些小诊所,比如医院,银行什么的的也只有一家。所以只要说出个店门的名字,乡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在哪里,并不像在城市里,需要详细的写着XX路XX路交叉口。
“这里一块钱。”老婆婆顺手一指,我才发现道路的旁边正好有一个理发摊,理发师是一个光头的老爷爷。
理发摊的布置很简单,椅子,洗脸盆,洗脸架,炉子,热水壶,毛巾,剃刀,剪刀,都是一些比较普通,简陋的用品和工具,这跟理发店的完全不同,理发店有沙发空调洗头床,流行洗剪吹,烫发染发,地上铺着瓷板砖,毛巾一条换一条,看起来就是比路摊的干净,上档次。
所以我就说道:“店里理发的都是老师傅了,都干了好几年了。”
老婆婆反驳了一句:“那他都干了好几十年了。”
我仔细一想,哎,你还别说,她说的好有道理啊,我竟无言以对,竟然被自己给蠢哭了。
自那以后,我就知道,那些老江湖的艺人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他们的手艺,做法虽然看起来古老,但在以前是最为流行的方式,只不过是时代进步了,他们还在守着原来固有的职业,看上去有点不适应潮流,显得格格不入,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固步自封,顽固守旧,更多的是一份熟稔于心的手艺,一份不愿丢弃的情怀。
若干年后,这些老一辈的艺人们死了后,或许这份古老而又传统的职业,连他们的子女都看不上,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懂得这门手艺的人会越来越少,等到濒临灭绝的时候,想要再找回,就基本不可能了。
戏曲,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