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帝位稳固了,兔死狗烹,她也没了用处。
在入宫之前,她本想着好好的在宫里待着,不去争宠,毕竟与这么多女人同时分享一个男人,她还是做不到。
可是后来呢,楚衍用他的温柔攻略,将她迷得团团转。
她本就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面对一个俊美温润的男子自然是无法抗拒,就这么把她的魂都勾走了,然后心甘情愿为她卖命。
想想以前的自己,锦画唏嘘不已。
真是太蠢了。
帝王无情,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啊,可是偏偏还是陷入了楚衍的温柔陷阱。
为了能与他比肩,她做着曾经最鄙夷的事情,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可是有什么办法,那个时候她本就盲目了,整颗心满满的都是他。
后来姜家遭遇灭顶之灾,她本想告诉他自己有孕也没机会说,他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也对,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还来看她做什么?
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单纯的女子,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哪个天真烂漫的姜娆了。
后宫三年,已经让她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可是她是为了他啊。
算了,不要再想了。
……她被掳走,容枢一定是担心坏了吧。
一想到容枢,锦画紧绷的情绪便有些放松。
他喜欢姜娆。
明明见过最坏的自己,偏偏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这大概是她重生后最最幸运的事情了。
锦画本就中了蛊毒,整日嗜睡,如今又受楚衍的药物影响,身子乏软,几欲昏昏睡去,起初还能掐几下自己的大腿让她清醒,可以后来就坚持不住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她还是姜娆的时候。两年了,她很少梦到以前的事情,可是如今这些画面却是这么清晰……
醒时已是一身薄汗,衣衫贴着背脊感到黏糊糊的,她抬眼一看,房内一片暗沉,想来如今已经是晚上了吧?
耳畔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锦画朝着门边看去。
是楚衍。
点了灯,屋内亮堂堂的,锦画一时有些晃眼,而后才慢慢适应。她见楚衍手上拿着一个楠木食盒,很快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先用晚膳吧。”楚衍将她引到桌旁。
锦画忿忿的嘟囔了一声。
双目无意间扫过桌上的菜色,锦画微微一怔,而后才抬眼瞧他:“楚衍,你究竟想怎么样?”
楚衍将瓷碗递到她的手中,温言道:“吃饭。”
这副模样锦画看着委实碍眼,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更是窝火,手指一紧,用力的将手中的瓷碗朝着楚衍砸去。
楚衍没有躲。
她知道楚衍功夫不错,这小小的袭击自然是可以轻易的避开的,可是他却没有躲。许是她的力气太大,砸得他的左额渗出了殷红的血液。
锦画觉得解气极了。
既然他好声好气,那她客气什么?这个男人,她恨之入骨。
果然,楚衍没有生气,只是用宽袖将额头的血液拭去,然后将另一碗饭递到她的手上,“不许闹了。”
那语气如以前一般的温柔,锦画指尖冰冷,语气嘲讽,“把我带到这里,难不成就是打算这样关着我?”
楚衍看着她,弯唇一笑,“吃了饭,我就告诉你。”
锦画真想掐死他!
但是如今她的确是饿了,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匆匆用了晚膳之后,见他还一直瞧着自己,就感觉浑身发毛,瘆的慌。
——这楚衍,好像真的有点不太正常啊。
***
楚衍没有骗她,用了晚膳之后,果真带自己走了出去。
她未曾见到白天的那个青袍男子,一路上留意这宅子的一切,发现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影,但是里面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好像……有人一直住在这里。
她看着身侧的楚衍,难不成这厮一直躲在这里?
她一直让薛皓然查着楚衍的踪迹,可是偏偏无果,却不料他竟待在定安城——天子脚下。
“里面有些冷。”楚衍停下了脚步,脱了外袍欲给她穿上。
锦画哪里肯穿,可是这厮却是固执的用袍子包裹着她的身子,而后推开了眼前的石门。
寒气逼人,锦画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真冷啊。
身后的石门被关上,锦画看着周围,一时愣住。
这里……这里竟然是一个冰窖?!
可是,他把自己带到这冰窖里干什么?
“来,随我过去。”楚衍的声色温柔,这模样,好像是去见自己喜欢的姑娘。
锦画觉得奇怪,却也跟着他过去了——她倒要看看这厮耍什么花样?
走了几步,锦画莫名的停了下来,她看着不远处……是一具冰棺。
莫不是……她心中有所揣测,可是却不敢将那个答案说出来。
“别怕。”楚衍的声音温和极了,却让她更加感到寒意渗人,好像是冷到了骨髓一般,浑身打颤。
她僵硬着身子,任由他将自己引到冰棺旁边。
她不敢看。
她知道里面是什么。
……可是她不敢看。
“我的好娆儿,你在怕什么?”楚衍将唇凑在她的耳畔,低声言语,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锦画终是睁开了眼睛朝着冰棺内看去……
里面躺着一个双眸紧闭的女子,青丝如墨,容色姣好,一身绛紫色的襦裙衬得她明艳妖娆。
姜娆。
锦画觉得此刻自己的身子都被冻住了,浑身的血液凝固,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曾经的自己,她早就记不大清了。那次在容枢的密室看到自己的画像才反应过来,可是这个楚衍……他竟然保存了自己的尸体。
两年了,他竟然……
锦画有些慌乱,满脑子都是容枢,可是他现在不再自己的身边。
她咬着唇,半晌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话语问出口,她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楚衍笑容晏晏,伸手朝着冰棺内女子的脸颊抚去。
那女子再美,终究是一具尸体,那原是如樱桃一般的小嘴如今泛着白色,看上去有些骇人。
指腹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女子的脸颊上抚摸,那熟稔的动作,好似是重复了千百遍,指尖的冰冷与冰窖内的寒气如出一辙。
“……娆儿。”
听着楚衍轻轻唤了一声,锦画一阵心惊,这厮究竟想做什么?
楚衍收回手,看着身侧面色苍白的锦画,笑得一脸的温和。
这样的笑容,锦画颇为熟悉,曾经将她宠着爱着的楚衍,就是用这种笑容让她沉沦,死心塌地。
可是如今她看着,却觉得太过于陌生。
她已不再是姜娆,可是这个楚衍,却耿耿于怀。
带她来看自己的尸体,亏他想得出来!
“娆儿,你看,你以前多乖啊。”
楚衍稍稍眯眼,似是怀念,“虽然在别人面前像个悍妇,可是在我这儿,却是一只温顺的小兔子。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如今……你却舍得伤我……”他覆着额头的伤疤,此刻血液已经凝结,但是看着还是有些狰狞。
他忽然俯下|身子,双眸痴缠的看着她,锦画想退后,却被他一把抓住,“乖乖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他不再想要皇权,他想要的,只是眼前的这个人。
他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无知,可是他太迟钝了,等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你……”
“你看,这么久了,我一直等着今天。”楚衍笑笑,猛地将额头抵到她的,声音低沉道,“我的娆儿,躺了这么久,现在……该回来了吧?”
锦画浑身颤抖着。
楚衍他,真的是疯了。
☆、第四十六章姜娆
初云觉得容枢大概快疯了。
这一路的追寻,终于寻到了此处。可是容枢的动作太快,她与顾屿之此刻才到,在这个别院里仔仔细细寻了一遍,她才在一个房间内找到锦画的一个耳坠。
看着地上那沾着血的瓷碗,她一时有些慌神,身子都站不稳了。
幸亏身旁的顾屿之扶住了她,“郡主,切莫慌张。陛下一定会没事的。”
没事……
锦画是公主的时候,一直养在深宫,被照顾的极好,后来继位,那容枢又是把她保护的好好的,没有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原以为有容枢在,她可以放心。
可是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在宫里被掳走……
“郡主。”顾屿之见她面色苍白,一时有些担心。
“我……我没事,我们在找找。”初云攥紧手心的耳坠,努力让自己平静。
顾屿之颔首。看这情形,那人应该是离开不久,不知有何目的,他亦是希望那曦元帝平安无事。
这别院不大,来来回回寻了几遍也曾经见到半个人影。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初云心中的担忧更甚。
后院种满花草,顾屿之见那处爬满藤蔓,不禁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将那些藤蔓拨开。
这藤蔓后面,竟然是一扇石门。
初云跟在他的身后,看顾屿之一脸的凝重,便一下子恍然,立马欲将石门打开。
“郡主身子矜贵,我来便行了。”顾屿之伸手稍稍用力便将石门移开。
迎面而来的寒气让初云浑身一颤,下意识环着身子:“好冷……”
顾屿之皱眉,侧眸道:“郡主,还是让在下进去吧。”里面太冷,这初云郡主身娇肉贵,只怕是受不住。
初云哪里肯依,抬脚就要进去。
顾屿之拦不住她,只能解下自己的衣袍给她披上,“事急从权,郡主莫要嫌弃。”
此刻她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只是稍稍一愣,道了一声“多谢”便进去了。顾屿之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