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策马同行,一路踏出了郅城,走在郁郁葱葱的城外,只见远山如画,绿草如茵。
齐姜的紧张已慢慢消散,看着马步缓行,她在想,如果飞奔起来的感觉又会如何?
正想得出神,突听到阵阵鹰叫声远远传来,齐姜抬头望向晴空,只见一只大鹰盘旋着自远方飞来。
庄无忌伸手从马兜里掏出一支短笛,放在唇边吹起来,笛音回荡广阔天地间,清亮悠扬。
正在盘旋的大鹰一个斜冲,直扑而来,稳稳地站立在庄无忌伸出的手臂上。
“好大的鹰儿!”齐姜惊喜地叫道,“是你养的麽?”
庄无忌摸了摸鹰头,手臂往上一抬,大鹰双翅一展,挥动几下,又直冲云霄中,向前方飞去。
与此同时,庄无忌一拉缰绳,骏马昂首嘶叫,跟着天空中的雄鹰飞奔起来,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出了数丈之外。
齐姜忍不住对着庄无忌飞驰而去的背影叫道:“你怎么不等我!”她拉拉手中长绳,问牵马的将士:“这马儿跑起来会不会把我摔了?”
“不惯骑马的时候都不适宜跑快,我且牵着马慢慢走,请公主不要见怪。”将士小心地答道。
齐姜看着已经远得几乎看不清的庄无忌,有些无奈地道:“那就慢慢走罢。”
骏马在将士的牵引下慢行了约半个时辰,踏出林丛后,便听到远处传来了喧哗声和鼓乐声,很是热闹。
齐姜眺目而望,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地之上,但见人影绰绰。
再走近一些可看清,是一群穿着窄袖短衣的青年男子在踢蹋踘,旁边还有不少观看的人,有的在欢叫,有的拿着小鼓敲击,让人看得雀跃不已。
在离此地几丈之外,齐姜让将士停下马步,自己跳下马,站在一边观看。
将士颇是惶然,问道:“灵武君足下让属下送公主到此地,公主怎么不走近一些?”
齐姜道:“我若是过去,他们会拘束了,在这里看也一样。”
将士虽是不解,但见齐姜也看得出神,也不再多言了。
站得虽远了一些,但齐姜还是从人群之中看到庄无忌,他已脱去长衣,换上短衣,皮革所制的踘随着他的脚尖而动,像粘上了一般,随他穿梭人群中,谁也难以夺下。
倘若有人能从庄无忌脚下夺过踘,旁观之人更是一阵高呼,鼓乐也变得更激烈。
齐姜看得心动不已,几乎想行近,最终还是忍住了。
在齐国,不管男女老幼,都甚为喜欢蹋踘,她也时常和侍女们踢上一场,甚是快乐。
只是如今眼前的玩者都是男子,她再心动也只能眼睁睁在一边看着。
鼓乐欢呼声此时又高涨激烈起来,齐姜看到墨沉竟然出现在人群中,横扫了庄无忌脚下的踘,勾到一边去,动作利索有力,看得出身手非常矫健。
踘在墨沉和庄无忌之间转来转去,你争我夺,难分胜负。
此时,齐姜才有些信了墨八两曾说过的话,他的刀剑之术也是师从墨沉。
突见旁边的将士看得心痒难忍,站立不安,恨不得冲进去也踢几脚一般,齐姜不禁莞尔,对那将士道:“我在这里便可,你去呈报灵武君足下一声。”
将士听了立刻行礼而去,一路小跑入了人群之中。
齐姜寻了个地方坐下,抬头见碧空如洗,草长莺飞,马儿在身边吃草,喧闹之声萦绕耳边,人似在热闹中,又似在热闹外,这般宁静又愉悦的感觉,很美好,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她不是齐姜,只是阿蘅,单纯又快乐的阿蘅。
“看什么?”一个声音传入耳边。
齐姜惊了一惊,从神游太虚中醒过来,见到庄无忌已站在跟前,淡淡的阳光下,他额头上的汗珠闪着光泽,挺拔的身躯让人仰视,如见神诋,有着一股暖心的强大力量。
一霎那间,齐姜无法说话,突而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你要是也想踢踘,在宫里找几个侍女出来,她们都会。”庄无忌说道,坐在一边,以衣袖拭汗。
齐姜还在懵然中,见庄无忌拭汗,不觉自腰间掏出方帕递过去。
庄无忌接了过来,齐姜突觉有些异状,抬头看时,不由呆住了。
前面并不远处的草地上,一个个年轻男子懒洋洋地坐着或站着,张张留着汗珠的英气脸容都朝着这边,道道好奇又带着笑意的目光看了过来。
齐姜呆住了,刚才举起的手也忘记放下来,一丝困窘自心中升起,正不知该如何反应之时,便听到庄无忌的声音:“都滚一边去!”
众人哄然而笑,坐着的人纷纷站起来,果然很听话地滚一边去。
齐姜垂首不语,心头如鹿撞,茫然而又有些慌张。
庄无忌也不说话,以手当枕,躺下草地,闭目养神。
当齐姜终于抬头时,见到闭目歇得正好的庄无忌,淡淡阳光落在他脸上,更显俊朗。
齐姜看得有一丝气恼,她心里忐忑,他倒好,睡得如此安稳。
再看向前方,齐姜很诧异,才不到半个时辰,那群青年男子竟然已在草地上搭起了几个大帐篷,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有几个则在搭好的木架上忙着做饭烧菜。
难道今晚在此露宿?
齐姜心里怅然,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曾有一群快乐的人,经常这般点起篝火,露宿野外,她静静而坐,思绪无可抑制地飘向遥远的过去。
暮色降临的时候,有个男子过来禀道:“足下,公主,饭菜已熟了。”
庄无忌这才慢慢睁开眼坐起来,他的眼神在暮色越发显得明亮,伸手拉着齐姜起来道:“今晚不回去,就在这里。”
齐姜由他拉着走过去,在一处地方坐下来,其他人纷纷坐落在他们周围,草地弥漫着饭香阵阵,令人食指大动。
齐姜接过有人递来的一碗汤水,喝了一口,只觉味鲜汁浓,又有着香菇的清香,想来煮汤人的手艺非常不错。
吃喝之余,众人开始兴致勃勃地玩樗蒲,一个个轮着投掷。
(注:樗蒲是古代博戏之一,先秦时代很流行,现代的骰子便起源与此,使用工具称为“投”,共五枚,呈银杏状,两头尖锐,中部为四面正方体,边角带弧形,正方体中两面涂黑,两面涂白,其中两枚在某一黑面镂“犊”,另两枚在某一白面镂“雉”,乃取雉、犊二物勇猛善斗之意。在游戏中看掷出的彩数分输赢,彩数分两类:四种贵彩:“卢”、“雉”、“犊”、“白”和六种杂彩。五“投”全黑者为“卢”,两雉三黑者为“雉”,两犊三白者为“犊”,五木全白者为“白”。)
齐姜看着只觉有趣,本来有些拘谨,也渐渐在这些不分彼此的融洽中消散了,当五枚投子传到她手里时,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
掂了掂手中的投子,齐姜望着周围好奇的目光,嫣然一笑,便将投子掷出去。
惊叹声阵阵响起,她投出的居然是最高的贵彩,五子全为黑。
按照游戏规则,投得贵彩者可连投,齐姜又投了一次,居然也是全黑,再投一次,还是全黑。
惊叹声此时变成了目瞪口呆。
齐姜也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都不敢相信她的运气居然如此的好。
“这是吉兆!是足下和公主的大婚吉兆!”众人纷纷说道,忙着恭喜庄无忌。
漫天星光下,堆堆篝火在跳跃,看着张张笑脸,听着句句祝贺,齐姜在这一刻,是无比相信着美好的吉兆。
星垂月清,似夜流月,这是如此难忘的美好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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