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看涅筠对这些事不通,又慌得手忙脚‘乱’的,便急道:“这些蛇都是蝮蛇,你得找些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的‘药’来,什么夏枯草、半边莲、生地、川贝、白芷之类有么?”
那都是寻常的‘药’物,涅筠连连道:“有,有。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云霄吩咐了涅筠把‘药’嚼碎了敷在宓姌伤口上,自己也嚼着服了些,又取一份煮上等会儿让涅筠喂宓姌喝下,道:“明日我去告诉太医一声,请他再来看看,应该就无妨了。”
涅筠千恩万谢道:“还好林‘侍’卫在,否则今日小主的安危就悬了。本来,本来……这吸毒该是奴婢的事。”
云霄点点头道:“本来是该你的事,但你一个小‘女’子,身体自然不如咱们男人。要是你也损伤了,谁照顾你们小主呢。”他自嘲地笑笑:“我就是这么条贱命。”
宓姌听他这般自嘲,有心想说什么,嘴‘唇’张合着却无半分力气,缓了半日神,才吐出一句:“多谢。你得去看看太医。”
涅筠一壁撒了草灰小心翼翼打扫毒蛇的尸体,一壁接口道:“是要多谢林‘侍’卫,今日若不是您在……”
云霄看了看地上的蛇尸,仰头看了看屋顶的瓦片,踩着凳子上了桌子,顶起瓦片一看,问道:“天刚黑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涅筠摇头道:“小主和我在外头洗衣服,什么都没听见。”
云霄跳下来道:“房上的瓦片松开了,想必有人往里头的梁上绕了蛇进来。蛇身上血凉。动作迟缓,晚上你们熄了灯火,人身上的热气就凝在一个地方不动,自然会慢慢吸引这些蛇过来。”他抬起头。目光炯炯:“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人?”涅筠吃惊道,“咱们都在这儿了,还能得罪什么人?”
宓姌躺在‘床’上,吃力道:“就是因为咱们得罪了人,所以都在这儿了。/你还不明白么?”
涅筠面上一惊,下意识地掩住口。便道:“幸好林‘侍’卫手上带着雄黄酒,还能抵挡一阵。否则可真是着了人家的算计了。”
林云霄缓过‘精’神来,慢慢道:“我平素爱喝几口雄黄酒,就是因为冷宫这儿湿冷,什么蛇虫鼠蚁没有,喝着带着都是防身罢了。只是这蝮蛇虽然是常见的,但一下子冒出那么多条来,也着实是出奇。除了故意,要说是意外偶然,也是不可能的。”他拱拱手:“小主自己多保重吧。”
涅筠急得拉住林云霄的袖子道:“林‘侍’卫。要再有这样的事,可怎么办呢?”
云霄淡淡道:“明儿给你们捎点雄黄扔进来,墙角四处都洒一点,自己提防着吧。”
他说罢转身便走了。宓姌缩在被子里,一阵一阵听得心惊,只睁着眼看着窗外枝丫被风吹得‘乱’舞。像是无数鬼爪子张牙舞爪地挥着过来,越‘逼’越近,越‘逼’越近。她霍地坐起身来,一背脊的虚汗被风一扑,钻心地凉。涅筠端了‘药’进来,见她这副模样,也吓了一大跳,忙拿衣服给她披上:“小主这是怎么了?别被冷风扑了热身子,又招来什么不好。”
宓姌只得道:“方才有点吓着了。”她掠了掠头发道:“‘药’好了么?我身上还难受得紧,好歹拿一点喝喝。”
涅筠忙端了‘药’喂到她‘唇’边。道:“小主先胡‘乱’喝一点罢了。明儿云太医过来,再仔细找他瞧瞧,好好开个方子。”
宓姌喝了‘药’,想着毒‘性’还未完全退去,昏昏沉沉地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果然云昆赶着就过来了。宓姌心里念着林云霄辛苦奔劳的好处,原先看他那一层鄙薄也退了些许。云昆仔细给她搭了脉,连声道:“幸好昨晚救治得快,否则便是大祸了。等下我得给林‘侍’卫也去瞧瞧,他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哪!”说着看涅筠:“也是我的大恩人!”说完他又留了好些清热解毒的草‘药’,一样一样嘱咐了捏今年调‘弄’,又多多地留下雄黄之类的‘药’粉,替涅筠和宓姌撒在了角角落落处。
等到一切忙完,云昆问起涅筠素日吃风湿‘药’汤的效力,涅筠浅浅笑道:“也不过那样罢了,哪里那么快见效呢。”
云昆的面上闪过一层疑云:“这一个月来,你们都按时吃‘药’了么?”
涅筠奇道:“巴巴儿地费了那么多才请了你来治病,怎么会不按时吃‘药’呢?”
云昆道:“方才我搭过小主的脉,蛇毒没有大碍,但是风湿一直是老样子。*.按理说你们的风湿不深,我给你们开的‘药’也算‘药’效强力的,虽不能马上见效,但总能有些起‘色’。”他见宓姌手上打着络子做活儿,耳朵却一直听着,索‘性’也不瞒着,道:“微臣这些日子给冷宫里许多嫔妃瞧过病。虽然也有得风湿的,但那都是积年在这里的老人了,‘阴’湿许久,加上年纪渐大,自然容易得风湿。只是小主和惢心年纪还轻,又吃‘药’调理着,屋子也不算是冷宫里最‘阴’湿的地方,为何风湿会一点也不见起‘色’?”
宓姌与涅筠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什么来,倒是涅筠问道:“会不会是中毒?”
云昆摇头道:“世上没有这样的毒。倒是小主和涅筠都是虚寒的体质,倒是真的,其他实在把不出什么。”
正说话间,外头墙下的圆‘洞’里陆续塞进饭菜来,那些冷宫的嫔妃们一一去领取了。等到人都散去,又送进两份饭菜来,惢心知道是她们的,便出去端了进来。饭菜虽然简陋,倒也不腐坏,不过是两份米饭,一份清炒苦瓜,一份水煮豆芽菜和一份酱油拌茭白。
云昆蹙了蹙眉,心疼地看着涅筠道:“涅筠,你们每日就吃这个,一点荤腥也没有?”
涅筠摆好筷子,笑道:“我的好太医,这饭菜不馊不坏就不错了。这都费了我和小主好大的工夫‘花’银子才求来的呢。否则吃那些猪狗不食的饭菜,哪里还能熬到你来的这一天。”
宓姌笑道:“好了。云太医才说一句话,偏你有那么多话说。前几日是清明节气,有一碗烧田螺‘肉’送进来。逢着年节,总还见点荤腥。”
惢心撇嘴道:“什么荤腥,一股腥味才是。不过就是螺蛳、鸭血和蚌‘肉’之类的,素菜也反反复复就这么些。”
云昆当即变‘色’道:“你说真的?”
宓姌见他脸‘色’不好看,即刻放下筷子,疑道:“这些饭菜有什么不对的么?”
云昆肃穆了神‘色’道:“微臣刚说过,小主和涅筠都是虚寒体质,这些食物又都是大湿大寒的,小主与惢心一日三餐吃这个,加重了体内的寒气,难怪风湿久久不见起‘色’。原来是在这些地方。”
宓姌默然,一颗心缓缓、缓缓沉到了底处。原以为昨晚的蛇便已经是杀招,不承想这里还藏着天长日久的厉害在,却是自己留意万分也留意不到的事情。
涅筠恼恨道:“怪道呢,还以为咱们是‘花’了银子通融的,饭菜才和别人不同些。原来是有人做了手脚。”
云昆脸‘色’沉重,道:“若说无心,断不能顿顿都这样。这些东西本是无毒的,也不相克。只是饮食用‘药’,体热的人不能过多温补,虚寒的人切记寒凉。寒凉不是说生食冷食,而是‘性’寒的东西。像小主和涅筠的体质,便是碰不得这些的。”
涅筠发愁道:“那可怎么办呢?除了这些,咱们也吃不上别的。”
云昆看着窗外晴和的日头,分明是四月时节‘春’暖‘花’开,在这日头也照不透的地方,却只有凄寒彻骨。偏偏便只有这两个‘女’人熬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年深日久……他一想到年深日久,她们还在此处,便冷不丁打了个寒噤,仿佛是一阵冷风‘逼’进了骨子里,透心彻凉。
宓姌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道:“没有办法。送这些饭菜的人既然有心,如果看到咱们不吃完,或是悄悄倒在哪里,便知道是起了疑心了,更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来谋害我们。与其如此,不如就安他的心,照吃照睡就是了。”她斜睨了云昆一眼:“至少云太医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云昆心中暗赞她的沉稳,便道:“微臣会找些温热滋补的‘药’物给小主和涅筠慢慢调养,希望能化去食物的湿寒之气。至于其他的事,昨晚已经这样险,若有什么轻举妄动,反而让杀身之祸来得更早。”
云昆如此嘱咐了一般,涅筠便送他到了‘门’外,自也不能远送,只得回来。
宓姌看着桌上的饭菜,往日为了活下去,她拼命保重,每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如今看着这些东西,竟似慢毒一般,天长日久积累在自己身上,如何还能下咽。
涅筠进来掩了‘门’道:“小主,昨晚的事你疑心是谁?”
宓姌一下一下叩着桌脚,极力平缓着自己的情绪,缓缓道:“我还能疑心是谁?不过是想起当年惊蛰的时候,苏嫔宫里突然掉下条蛇来。你不觉得事情有些关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