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璇‘玉’阁之事
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伤情燕足留红残,恼人鸾影闲团扇。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写入相思传。
之后得你目睹我那年‘春’夏的整个哀愁,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很单纯的,不是不恨了,只是懂得了隐忍与蛰伏,直到得知爹爹的死无关你父亲,直到有了进宫的良机……
有莹莹的火光飞落在白莲上,刹那间汇成了成千上万的火光拼凑成一个姌,宓姌的姌。
宣硕的手很凉,像是一只温‘玉’握在手心,他的面容一半被火光照亮,一半隐与墨‘色’,望着我口气一如当年那般的坚定“姌儿,你愿意同我走吗?”
“什么?”走这个字眼在我此时的心中不知应该怎样解释,‘私’奔?逃离一切?
“同我一起去蜀南,那里有比这样更美的莲‘花’,那里…”
瑄祯的眼睛里印着火光是雀跃以及向往。他的眼睛像是一汪琥珀引着我不断陷进去,直到他身后出现一抹‘艳’黄的明‘艳’身影。
“啪”
手掌的阵阵麻木让我从刚才的梦境中清醒,‘抽’出自己的手,嘴角是鄙夷的笑“宣硕王爷是否僭越了?本宫可是你皇兄的妃子”
宣硕望着我,眼底的错愕还没来得及浮现,又是“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丝毫不逊与那才那一掌,望着眼前明‘艳’‘女’子,她气急败坏道“你算什么,竟敢打宣硕?”
“明兰”宣硕伸手拦住犹自不解气的‘女’子,低吼道“你不要闹”
“我闹?”明兰俏丽的眼眸望向他,眼底是不可置信的妒火“你为什么要这样袒护她?她算什么?”
我握着脸,静静看他们争吵,一瞬间好像恍如隔世,身边的一切都飘远了,只剩下出窍的灵魂在静默的窥探这一切……
宓府的名誉耻辱,绑系在我的身上,我从没有忘。而爱情对我是不适宜的,退下桥梁的步子仿佛是踩在云端上的飘渺,隔着满世界白莲的对岸,有撕心裂肺的呼唤,我回首望了一眼那如一副隽永深长刻在画里的男‘女’,宣硕眼里是沁红的悲伤。
有关他的一切就停在这里吧,我望着漫天的萤火从心底溢出一抹笑容,突然发现,要放下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决定回宫是第二天的傍晚,朝堂似乎出了怎样惊动经纬的大事,刘阜立快马加鞭赶来呈给瑄祯了一道密,那金灿灿的表皮刺得我眼睛睁不开,只依稀瞧见“战急”二个字,在心里已经大概勾出了全貌。
瑄祯收起折子,望向清合王,嘴角笑意盎然眼底却是冷冰冰的一片“朕记得皇叔好像喜欢许浑的诗词”他说着嘴边笑意凝固“不知皇叔可听过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两句吗?”
清合王闻声‘色’变,跪身道“老臣知罪”
清合王一跪,身后的家眷命‘妇’皆是乌泱泱跪了一地,
瑄祯清远看着他,笑语中涵括深沉“皇叔一直在边关,想来华王妃一人留守王府不免孤寂,太后与靖太妃已经许久未见王妃了,不如明日便入宫陪陪太后她老人家”他说着已上了马车只留明黄的衣诀肆意在风中树立帝王的威仪沉着,我不敢停留,望了一眼面面相觑的命‘妇’们,随在瑄祯身后上了马车。
……
浸入薄荷油的手小心翼翼的按压着瑄祯的脑仁,我望了一眼小窗外疾驰而过的宓府残破大‘门’“眼看其高楼起,眼看其高楼塌,其实无论‘门’第多么显赫,转眼已是大厦倾颓,皇上不必挂怀”
“嗯?”瑄祯突然挣开阖闭的眼眸,暗沉的眸光似有若无的睨了我一眼,
我忙垂下头,诺诺道“臣妾只是有感而发,皇上莫要生气”
“有感而发?”宣硕‘唇’边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
“是,以前臣妾从宓府而过都是见其‘门’庭若市,一派向荣显赫,而今莫说‘门’可罗雀,只说那匾额之上的灰尘,弗下来只怕都埋没了整只拂尘”
“那姌儿何来之感?”
我抬眼小心觑了觑瑄祯,缓声吐出几字“只瞧昨日的敬公子便可感触一二”
“哦?”瑄祯笑了笑,“姌儿以为那敬公子的下场会如宓府一般?”
我摇了摇头,旁敲侧击道“臣妾不敢妄议,只是那宓府被灭‘门’定然是犯下了什么滔天之罪,而那敬公子虽不节身自检,想来也不会至那般田地…”
“滔天之罪?”瑄祯的尾音有些上扬,口‘吻’竟有些讥诮,“什么是滔天之罪?”他看着我像是自问又像是反问。
我按捺着心中的‘激’愤与怅然,小心道“皇上的意思臣妾不懂”
心似被扭成一个团,只等瑄祯下面的答案,那个关乎爹爹死因的正真答案,可他却不再做声,只淡淡望着我“朕有些累了”
“是”过多的言语只会让他起疑戒备,纵然满心的不愤与等待,我却只得适可而止了。
马车停在顺贞‘门’外,早有较撵接瑄祯至保和殿,瑄祯上轿前,望着我,眼神似乎盛满许多情绪,却又一团乌黑让人猜不透,他低声道“朕,可能要冷落你一段时日了。”我知道他所说之意,前朝的战事恐怕已是刻不容缓,颔首道“我明白”
瑄祯抚了抚我的脸颊,轻轻“恩”了一声再无它言,恭送他上了较撵,我搭上纤巧的手臂上了宫轿。
…………
晨夏有细微的雾珠,‘蒙’掩着折‘射’在‘花’朵上的阳光都带着些灵透清凉的意味。
“呦!姝嫔就是不一样啊,随着皇上出了一趟皇宫便愈发娇‘艳’,刚真是‘春’恩正浓非我等所能比拟啊!现如今排场都这样大了”
雲嫔轻盈盈的走来,望着我身后内监手里端着的盛放水仙,言语里有不加掩饰的酸意“姝嫔现在当真是贵人了,瞧着内务府有什么上好的‘花’都先紧着景仁宫,画妃娘娘方才还向我提了,今夏开的好的水仙‘花’怎的不见一盆,原来都到姝嫔宫中去了”
我淡淡笑着“雲嫔哪里的话,哪里的‘花’再好也比不上翊坤宫画廊中盛放的牡丹,若是画妃娘娘喜爱这水仙,姐姐便挑些能入眼的给画妃娘娘送去。”
雲嫔瞧了瞧我,凤眼一挑“怎的,姝嫔自己不会送?还怕画妃娘娘的翊坤宫是龙潭虎‘穴’吗?”
“姐姐说笑了,只是我现下身子有些不适,画妃娘娘可是金贵无比的,我只怕自己将病气过给了娘娘”
雲嫔嗤了一声,不屑道“在我这里说的天‘花’‘乱’坠作什么,”她说着靠近我,“什么身子不适?什么金贵无比?不过全是你的敷衍而已,只怕你是不肯去吧!”
我自然不肯去,画妃现在身孕真是关键时候,我何必惹这嫌隙不自在,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雲嫔姐姐若无旁的事,我便先告辞了”
“等等…”
正跃过她走了几步,雲嫔便跟上来道“我方才来的时候,见璇‘玉’阁闹腾的动静‘挺’大”
“璇‘玉’阁?”我疑‘惑’的望了她一眼
雲嫔嗤笑道“是啊,听说那陶常在不知道从哪里听的璇‘玉’阁以前住的那晦气主子惠嫔,现如今正闹腾着不肯再住璇‘玉’阁呢!你不去瞧瞧?”
“姐姐位高权重都不去,我又何必去呢!”我轻笑着绕过她。
雲嫔却不依不饶,暗有所指道“可是事关你的旧主子年秋阑呢!
“年秋阑?”我募得一顿,望着她“姐姐这话是何意?”
雲嫔耸了耸肩,瑰红的嘴‘唇’一撇“本宫能何意?不过好心提醒你几句罢了,你若再不去,没准现在陶常在已经闹到冷宫去了吧!”她说完不再看我,步履悠然的向前走去,只留得轻飘飘的几句暗蕴所指的话“说起来,当年那惠嫔可死的蹊跷呢!”
我怔在原地,身后的纤巧拉了拉我的衣袖,悄悄道“娘娘,雲嫔这是何意?”
我恍然拉回思绪,答非所问“去璇‘玉’阁”说罢一行人匆匆赶向璇‘玉’阁。
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总不可缺少的便是气质沉稳,眉目疏朗,喜怒哀乐不全形于‘色’,待人接物礼貌周全,大方有度,知书达礼。而陶阮儿显然就是闺秀‘女’子中的一朵奇葩。她总是能让我想到对“静若处子,动若(疯)脱兔”这句话诠释淋漓‘精’致的最高境界。
若第一次我与之见面她的浮躁与肚量狭小算是初绽棱角,那么现在便可说她的悍勇及口无遮拦已暴‘露’无遗。
依然是未进璇‘玉’阁就听见传的大噪的嚣骂声,比之不同上次在姘羽阁的是,陶茜然在殿中劝慰她都没有丝毫遏制咒骂声的表现。可以想得到,若上次是陶阮儿有意找丝莼娘子的麻烦,那么今时今日陶阮儿便是真的动气了。
“姝嫔娘娘万安”陶茜然见到我来,婉约的眉目有些许的不自然,想来也是不愿我见到陶阮儿如此泼辣的一面。
说是泼辣一点也不为过,陶阮儿一身华贵的蚕丝冰衫已经衣皱不整,发髻也因‘激’烈的谩骂而凌‘乱’的散开。怒目圆瞪,身下的裙诀被两个哭泣不止半跪着的小宫‘女’紧紧拉住,好像要稍微一松手,陶阮儿便会跑去与谁理论。
“姝嫔你来的正好,瞧瞧,这偌大的皇宫还没了王法了,禁卫森严的宫殿竟然埋了这龌龊害人的东西,这分明是哪个丧心病狂,黑了心肠的狠毒人瞧不得旁人好,故意陷害的!”她说着使劲挣脱裙下的禁锢,准备跑过来朝我说理,奈何那两个小宫‘女’也好想吓怔了,木木的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