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确实冤枉臣妾了,那衣带好端端得在臣妾这里呢,怎会遗漏至翊坤宫?娘娘若不信,臣妾将那衣衫取给您瞧”我面色忧容,眸中含泪,比那岚贵妃装的更加可怜几分“宝珠你去将我那身衣衫取出来。”
“是”宝珠应声去取。
岚贵妃眼底涌出一道寒光,她死死盯着我,嘴边一抹冷笑“证据确凿,本宫倒要瞧瞧你玩什么花招!”
我像未曾听说她话中凌厉,只面容楚楚道“那日臣妾衣衫淋湿本不打紧,臣妾皑皑便也罢了,只是娘娘好心执意要臣妾去换衣,却未曾想牵连出如此之事,当真是让臣妾不知如何自持…”我说着用蚕丝鲛绡拭了拭眼角。
一直沉默的瑄祯望了望我,朗声道“若是真与你无关,朕自然还你个公道。”
岚贵妃听瑄祯如此之说,原本明丽嚣靥的面容有了几分晦暗戾气。丹凤眼阴冷剜着我,染就的鲜红艳丽蔻甲紧紧攥进手心。
倏忽,宝珠抱着衣衫进来,将手中衣衫摊放在榻上,她朝瑄祯福了福,言语清脆道“皇上您瞧,这衣衫便是我家小主那日在翊坤宫所穿,这衣带也被奴婢好端端得收着呢,又怎会藏至翊坤宫迫害贵妃娘娘,娘娘当真是冤枉我家小主了。”她说着双手平托起衣带。
瑄祯微微侧目,身旁的刘阜立一侧拂尘上前接过衣带,躬身呈至瑄祯面前。
“怎么会?”岚贵妃眼中跃出惊然诧异,一旁神色笃定的简芝也面色讶然。
岚贵妃上前几步从我手中夺去衣带,赶至瑄祯面前,面色压下惊然“皇上,你瞧这…这才是原本的衣带,那条肯定是假的!”
瑄祯慢慢摩挲着这两条衣带,目光沉声,久久无话。而身后的刘阜立此时不轻不重的说了句“贵妃娘娘,这衣带本是姌贵人小主的,怎的娘娘却这般熟悉?”
“我…”岚贵妃的气焰如冰凉湖水冠头而至,一下无影无踪,只面色讪讪的站在那里,一时竟无话辩解。倒是她身旁的简芝,沉不住气厉声喝道“这脏东西要害我家娘娘,娘娘自然格外留意些!刘公公这话是何意思?”
刘阜立面上淡笑,不卑不亢的答了句“奴才只是疑惑,这衣带既是要谋害娘娘,而姌贵人的衣带却原原本本在自个宫中,那这要陷害贵妃娘娘的凶手,恐怕便是另有其人了…”
简芝不知自己毅然失了胜算,还要争辩,岚贵妃厉声叱喝住她,须臾,又一改方才的凌厉模样,声音娇柔却带委屈道“皇上,那日臣妾宫中除了姌贵人与雲嫔便再无他人了,雲嫔连臣妾的寝室进都没进,只有姌贵人一人进了,那这陷害之人…”
瑄祯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语,将两条衣带由刘阜立向我呈来,瑄祯道“这两条衣带,你自己瞧瞧。”
我接过衣带,手中细细比较着,那条原本的衣带已被岚贵妃命人从边缝间割开,上面缝隙间的绣梅彩线已经脱了,而另一条缝隙间的秀梅却是完好无损的。想来岚贵妃是从我身上拿下的这条衣带,她断然不会有疑,只想早早定我的罪,而这衣带上微末的工夫定然不会留意,这般想着,我计上心头。一手虚掩着,一手将那脱线秀梅上的彩线一丝一丝拽了下来,好在秀梅很小,线也不多,未曾被人瞧出端倪。将秀梅完整褪去,我又作势细细比较了一番,当即道“皇上,这只衣带是仿做臣妾的”我说着将两支衣带展开,指着那边缝处道“臣妾这件衣衫本是玫红的,衣带却是白色的,为了与衣衫相呼应,臣妾特地命绣娘在这衣带上绣了几只红梅,而这条衣带上并没有,臣妾句句属实,娘娘与皇上若还是疑心臣妾,那便请司珍房的绣娘来,她可为臣妾作证!”
岚贵妃面色登时煞白,她果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刘阜立从我手中取过衣带,呈给瑄祯,他看了两眼,挥手撤了下去,他望向岚贵妃,深沉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薄唇轻启“你还有何话好说?”
岚贵妃明白大势已去,忙跪身泫然道“皇上…臣妾糊涂…臣妾见那脏东西要迫害龙胎,臣妾急昏了头啊!皇上瞧着龙胎的面上,宽恕臣妾罢!”
瑄祯望着她,眼眸复杂,深叹了一声,对一旁呆立的简芝道“你家娘娘怀有龙嗣,还不赶紧扶起她?”
“是”简芝慌慌忙忙将岚贵妃搀起。
瑄祯眸色愈发晦暗不明,他沉默半晌方道“画苓墨久居宫闱,却心性善妒,朕念其怀有龙嗣,不忍苛责,著褫夺封号,降为妃子。”
瑄祯这般处置当真是法外开恩,看来他的确重视画苓墨,只不过重视的是她的人,还是肚中的龙嗣,便不得而知了。
画苓墨自已也知如此责罚乃是开恩的,不敢再过多求恕,只面容哀哀的跪身接旨。她的确很识趣。
宝珠沉不住性子,跪身快嘴道“皇上,难道我家小主这一番折辱便白受了吗?”
瑄祯望向我,眼眸中是深邃却又难以言说的莫名深沉“姌贵人,自进宫以来知礼端庄,品性贤德,著封为嫔,封号:姝。”
宝珠即刻欣喜的起身对我道“小主…小主您是姝嫔了…”
我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只由宝纤巧搀扶着跪身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说罢又轻咳了几声。纤巧紧忙帮我拍打着后背顺着气。
瑄祯双眉微颦“快扶起你家小主,怎的病了这些日还没好利落,这些太医当真是庸落。”
不当旁人开口,一旁的画苓墨却接口道“这些宫女丫头们伺候的也不尽心,本宫昨日来竟只有惠儿一人在妹妹榻前伺候,妹妹的近身宫女却都不知躲到哪里甩懒了,皇上可一定要严处这些怠慢主子的宫女,此风万万长不得!”
瑄祯似笑非笑得望着她“怎的,现下怎为姝嫔说话了?”
画苓墨面色讪讪“臣妾已经糊涂一次错怪妹妹了,若是妹妹身子一直未好,臣妾便更是心中愧疚了,还请皇上严惩妹妹这两个近身宫女,否则她们日后再如此怠慢,妹妹恐怕身子更是好不得呢!”
临了临了,还要拉下我身边的心腹,画苓墨当真是好算计,不过她这番计算倒是为我铺垫了话头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本不关宝珠与纤巧的事,她们伺候的都很是尽心职守,只是臣妾自小身子便虚弱,如今东殿有些阴寒,臣妾晒不到阳光才至病拖拉至此,实在无关旁人!”
我话音刚落,宝珠一脸愠色接话道“我家小主身寒,本要多晒晒太阳,那内服务总管却偏偏让我家小主住在这阴冷潮湿的东殿,小主什么冤屈都自己咽下,奴婢们都看着心疼啊!”
我作势轻声呵住她“宝珠别说了,莫让皇上烦心”
瑄祯眉心愈蹙,他问向一旁的刘阜立“内务府总管是谁?”
刘阜立小心回答道“回皇上,是闫襄年”
瑄祯眼中染上沉色“当真都不让朕省心,你去打发了他,将他发配到朕瞧不见的地方去,免得朕心烦”
画苓墨面色一变,刚要求情,身边的简芝拉了拉她的衣袖,附耳对她说了些什么。
我心中冷笑,果然那闫襄年是画苓墨的人。
刘阜立又斟酌的开口道“皇上,那内务府新任的总管…还请皇上明示”
瑄祯不耐的摆了摆手“再说”
“是”刘阜立闭口退在一边。
瑄祯走上前来,轻拉住我的手,另一手搭在我的额上抚了抚,“嗯,倒是不烫了,朕再让王怀煜给你开些大补的药膳来”
我避开他的眼眸,只淡淡道“臣妾谢皇上关怀”
瑄祯静静望着我,片刻才低低道“朕…晚上过来”
我心中咯噔一跳,忙道“臣妾身子未愈,怕是不能侍寝,皇上还是到别处妃子那里罢!”
我不敢抬头,只觉额上那道灼热的目光深沉不褪,片刻才闻他道“也好,那你先将养着,朕过几日再来”他说罢对一旁的纤巧吩咐道“一会你便把主殿收拾好,伺候你家小主住进去吧!”
纤巧福身道“是”
瑄祯又对身后的刘阜立吩咐道“去叫王怀煜来为姝嫔诊脉,”刘阜立应声而去,瑄祯伸手抬起我的下颚,逼我与他对视“你好好养着,朕先回养心殿了”他说完又无声的做了几个口形,深深望我一眼,疾驰而去,画苓墨亦随后跟着出了景仁宫。
待他们身影走远,我还怔怔得望着殿口,瑄祯那几个未出声的口形赫然是“四日后朕来,不准再拒绝”
王怀煜很快便随着刘阜立进殿,纤巧拉起幔帘,我只伸出一只手搭在羽垫上,由着王怀煜听脉。心中却思绪纷远
不准再拒绝?
那么便是说我再也逃不了了吗?
我…我真的再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或许这一天早该来了,我迟早是逃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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