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木镶螺钿雕花铜镜中映出年妃略显倦意的姣好容颜,我用牛角梳轻梳着她的秀发。不多时,便梳了一个整齐大方的凌云髻。年妃懒懒打了个哈切,打量着发髻笑道“这个发髻倒是大雅美观!你梳发髻的功夫丝毫不逊于合媛。”
我从妆奁的花团锦簇珠翠中选了几支淡雅却不失高贵的花簪,斜斜插在发髻中做点饰。微笑回道“娘娘如花娇颜自是梳什么发髻都是好的,奴婢怎敢于合媛姑姑相提并论,娘娘倒是抬举奴婢了!”
年妃含笑道“偏你嘴甜,合媛梳得好,你也不错!”
我笑着又从妆奁中选了几样饰品道“娘娘,您今日穿的是织锦淡色绣袍,奴婢也选了几样素净淡雅的坠子为您做相配。”
年妃瞧着我选得翡翠雕并蒂莲镶珍珠玉坠与相称的翡翠雕海棠镶珍珠手串,微微颔首道“嗯,倒是相互呼应,也是得体素雅的。你且说说为何本宫要穿的这般素雅!”
我笑道“娘娘是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应温婉贤淑,更要得体。本就不应穿大红大紫艳丽之色。且这次岚贵妃有身孕,那主角当然是她,她自然打扮得格外华贵些。娘娘又何必要抢她的风头,惹人诟病。不如选这清雅素净之物,既不招嫌,又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在那一片花团锦簇中更格外脱俗!”
年妃眼中一片赞赏之色,笑道“若是玉莹,她便只会寻华贵之物给本宫,而你却有这般独到见解,本宫果然没有瞧错你。”
我一俯身,盈盈道“娘娘谬赞了,奴婢不敢当!”
年妃微笑温言道“不必谦虚,起来罢!”
“是”我起身,将饰物一样一样给年妃带上,当真是脱俗淡雅绝色,年妃满意得笑着,伸出白皙的纤手,我会意,将选好的银质翡翠甲套给年妃恭敬带上,年妃缓缓收回手,一双笑眸触及甲套时微微一变,沉声道“怎么给本宫戴这副”
我不明她为何生气,忙福了身子垂首道“奴婢只是见这副甲套适宜娘娘的装扮,所以才…”
她神色微微一变,半晌道“合媛没告诉过你吗?”
我不明她意欲所指,只得如实道“奴婢愚笨,不知娘娘指何事,望娘娘赐教!”
她见我一脸诚惶诚恐,和缓了声音说“合媛怕也是忘了,本宫的那副水晶甲套是太后赏赐的,无论何时都要随时随地佩戴方才不辜负她老人家一片心意,”她说到这里,面上微露骄傲神色“只有妃位以上的娘娘才能得太后如此殊荣,现在也只有皇后、岚贵妃、本宫和那去世的淑妃才有。不知者不怪,这次便罢了,下次你断断不可再出错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年妃何时何地都只带那一副甲套,那是太后的殊荣更是一种尊贵的象征!忙恭敬道“谢娘娘宽恕,奴婢谨记在心,断不会再出如此差错。”说完从格上的翡翠锦盒拿出来,将里面的水晶描金猫眼甲套取出恭敬戴到年妃指上。
年妃望着水葱一般的白皙手指和那华丽尊贵的甲套满意的笑了!
伺候年妃用过早膳,便和合媛姑姑跟随着年妃的较撵一起来到储秀宫。
储秀宫虽地处繁荣,宫内也是敞亮宽广,但却并不奢华贵丽,反而有些纯挚之感。
我和合媛姑姑跟随年妃进了内殿,候在殿外的内监宁盛海高声唱道“年—妃—娘—娘—驾—到”唱完他躬身挑起暖帘恭声道“年妃娘娘里面请”
年妃朝他微微颔首示意,罢了跨进内殿,我和合媛也朝宁盛海见了礼跟娘娘进了内殿!
只见这内殿分为大殿偏殿厢房三个殿,大殿宽敞明亮,虽是不甚奢华却也有着庄重意味,殿堂横梁上挂着楠木牌匾,匾上写着“惟德”两个笔迹苍劲的赤金大字。殿内整齐得排列着两排紫檀木雕花靠背太师扶手椅和紫檀木浮雕香几。一斛银铜镂空浮雕凤穿牡丹的香炉立在中央袅袅染升着香烟。
殿上的紫檀木雕凤鸾玟扶手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面容苍白不甚绝色却仪容端庄典雅的女子,她身穿红霞九凤绕珠彩锦潋滟长尾袍,头戴金凤祥云牡丹贵钿,长长得赤金缀珠洒在额上,叮咚作响。想来她便是皇后娘娘了。
旁下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坐着岚贵妃,她一手轻翘兰花徐徐拨着青花瓷茶盏的茶盖,十分悠闲。一身华贵的梅紫月合镶银线对襟织锦拽地袍,头上梳着飞凌髻,头簪描金五福步摇和八宝凌云赤金冠,上面一颗点缀的东珠更是波光潋滟夺人眼球,艳美的容颜更显的绝色妩媚。不可方物!这样的女子也无怪圣宠不衰,的确称得上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她坐在皇后的身边竟生生夺去了皇后的所有光泽!
两旁紫檀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着秋贵人和四位妃嫔,均是娇俏可人,却在岚贵妃身边只沦为陪衬。
年妃盈盈走了几步,含笑给皇后与岚贵妃见礼甩帕道“臣妾给皇后娘娘岚贵妃请安,皇后娘娘岚贵妃金安。”
皇后笑容可掬道“几日不见年妹妹愈发温婉懂礼了”她说罢对旁边候着的宫女道“芷瑶,扶年妃起来!”
芷瑶应声走到年妃身边双手扶了年妃起身,年妃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她说罢退到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端正坐下,秋贵人及那四位妃嫔起身给年妃行了礼,年妃笑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礼!”
我和合媛姑姑向皇后和岚贵妃行了礼恭站在年妃身后,年妃打量着皇后,含笑道“皇后娘娘素来淡雅,甚少穿的如此艳丽华贵,今日一见当真是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皇后娘娘笑着还未说话,岚贵妃便瞥了瞥年妃,话中带刺道“年妃的恭维素来让人欢喜,皇后娘娘听得多了心中逾越,自然气色也好,只是倒也显得本宫和其他姐妹们不懂事了!”
经这样讽刺甚浓的抢白,年妃面上晦暗不明,有些尴尬。
秋贵人此时却笑着道“贵妃娘娘这便说笑了,娘娘的气色日日都这般好,莫不是听的恭维之言垒起来能赶上城墙那般厚了?”话音刚落其他妃嫔就吃吃笑起来!
岚贵妃虽还是笑着,面容却有些牵强。眼中多了几分凌厉之色狠狠看了秋贵人一眼。
年妃的尴尬迎刃而解!
几个宫女给年妃上了茶盏退下,皇后环视了殿内,方对芷瑶道“还有哪个宫里的妃子没到?”
芷瑶躬身道“回皇后娘娘,还有延禧宫的舒常在和璇玉阁的惠嫔娘娘,小贵子刚刚来报惠嫔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方不能来了!”
我听到这话心中疑惑甚浓,昨日才陪了年妃娘娘去了璇玉阁,惠嫔的精神虽有些不济却也康健,怎的今日便不适了?我再瞧了年妃,她面上却无一点疑惑焦急的神色!再瞧一旁的合媛,她也是满面安若。我不仅更疑惑了!
皇后闻言眉头轻蹙“怎么好好的身子倒不适了?可差太医瞧过了?”
芷瑶颔首道“差了许太医,只说有些劳累歇息几日便好了,并无大恙!”
皇后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这时,坐在岚贵妃身边的一浓妆艳抹妃子酸溜溜开口道“呦!这惠嫔整日躲在璇玉阁也没见出来,皇上也不去她哪!她还倒累着了?皇上现在日日去贵妃娘娘那里,贵妃娘娘没累着。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还整日为内廷之事劳心也没说累,偏惠嫔累了!却不知是何事让她劳累过度!”
旁边一位颇为姿色的妃子也附和着道“雲姐姐这便不懂了,整日光顾伤心也是会劳神劳身的!”说罢用绢子轻掩嘴唇和那位妃子一起吃吃笑起来!
岚贵妃嘴角也含着笑意,瞧着年妃得意道“年妃,你向来与惠嫔走得近不妨倒给大家说说惠嫔到底因何事累着了!”
年妃望着岚贵妃,笑容有些僵硬仅一会便又微笑如初,道“雲嫔与馨贵人这般言之凿凿,岚贵妃不如问她俩便是了!”
这时,殿外传来宁盛海的声音“—舒—常—在—到—”暖帘轻挑,一位孱弱的病美人盈盈走来,只见舒常在一身湖蓝色的苏锦衫子,发髻上只插了两支银质雕花对钗!她缓缓走来躬身向皇后娘娘与岚贵妃行礼甩帕道“臣妾给皇后娘娘岚贵妃请安,皇后娘娘岚贵妃金安”罢了又给年妃及其他几位妃子行礼“臣妾给年妃娘娘及几位姐姐请安,年妃娘娘金安,几位姐姐吉祥!”
皇后温婉笑道“起来罢!也难为你身子不好还要赶来!”
舒常在起身退到最末端的太师椅上,只平平道“谢皇后娘娘挂念!”
几位宫女给舒常在上了茶,芷瑶小声对皇后道“娘娘,各位娘娘及小主们齐了!”
皇后点了点头,方正色道“本宫身子不好,这几日未见妹妹们,今日请各位妹妹们来是本宫要宣布三件大事!”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岚贵妃的身子接着道“第一件事想必各位妹妹都知道了,那便是岚贵妃已有一个月的身孕,这是皇家的喜事,更是咱们姐妹们的大喜事!只是内廷这两年来怪事常有,才致皇上到现在还未有子嗣!所以这次岚贵妃怀孕是非常重要的好事,本宫绝不希望再有怪事发生”她厉色扫了一眼各位妃子道“若有人心术不正想一些天理不容歪门邪道加害皇嗣的事情,本宫绝对严惩不贷,大家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