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真是叫人好等。”李濂声音低纯浓厚,嗓音里流泄出的一丝笑意不禁意间让人沉醉。
韩暮华将妙函留在亭外,湖心亭当风,又四面环水,层层荷浪下,有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舒爽。韩暮华脸上的暑色被冲淡了不少,她吸了口飘着淡淡荷花香的空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维持稳定,带着惯常的淡笑面具,韩暮华轻启朱唇:“让曹国公府二少久等,是暮华的不是。”
“这么容易就认错道歉,与我印象中的五小姐真是大相径庭。”李濂转过身,容色深深的五官上淡淡的神情仿佛会传染一般,心智稍稍不坚定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韩暮华愕然,随即又咬牙切齿,李濂这句话夹枪带棒,是在讽刺她被他救了两回连一句谢都没说出口吧!那他有没有想过,有他那样救人的吗!当真是小人之心!
“噢?你印象中的五小姐是什么样?”
韩暮华这是气话,她压根就不想知道,也不想与李濂讨论这样毫无营养的话题,但是一到了这个男人面前,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只恨不得噎的他说不出话来,看他气的脸色发青才好。其实,这句话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李濂轻笑了一声,笑声飘荡在空气里,一听就知道面前这个俊美挺拔的男子心情极好。
“我印象中的五小姐,隐忍狠绝,心冷无情,精于算计,而且还口是心非,害怕受伤……”
“够了!”韩暮华好不容易按捺的情绪在李濂轻飘飘的几句话中轻易瓦解,“你口中的人不是我。”她被气的气息不稳。
李濂一笑置之,他踱了几步。右手上拿着的折扇轻轻地在左手手心轻敲,韩暮华此时白腻小脸上因为愠怒而有些微微发红,不错,这时候瞧,还真是有几分姿色,李濂心情更加畅快,“五小姐私会某在此,难道也是迷醉于某的俊容,空闺难耐?”
韩暮华倒吸了口冷气,死死捏了捏手绢。以防止自己一个不小心拳头就招呼到他含笑的脸上去。
“五小姐何必如此着急,大半年后,你我同床共枕。夜!夜!春!宵!”李濂狭长流转的眸子瞟了她一眼,靠近了她,在她耳边喃喃低语道。不知道的人远看还以为是何等温言,高大男子宠溺的神情,女子低头娇羞而笑。而实际上,韩暮华低垂着的脸瞬间颜色百变,她怒极攻心睁大一双杏眸瞪着他,如果眼神也能杀死人,李濂身上绝对没有一块好肉。
韩暮华倒退了几步,扶着湖心亭的亭柱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然后就逼迫自己将视线从李濂身上移开。入目满眼的碧绿,湖岸边还有杨柳依依,歇了片刻。压下心中翻滚的怒涛,韩暮华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只当刚刚李濂的话都是耳旁风。
李濂看到她的举动,嘴角轻扬,更觉得有趣。
“二少爷。想必你也知道了你我突兀的亲事,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句。你对此事是何看法。”韩暮华一本正经。
李濂表情没变,只轻描淡写道:“没想到,五小姐竟然这么重视这门亲事,真是让李某意外。”
“二少爷,请自重,我不想与你废话,实话跟你说,我并不满这门婚事,你我相见不快,何必要将下半生拴在一起,我想二少爷的看法也与我一样吧。”韩暮华懒得再与他周旋,他这种人典型给两分颜色就开染坊,直接与他开门见山。
韩暮华并不知道,她这句话一出口,李濂的脸上笑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他左手握住扇柄,突然冷哼了一声,“五小姐凭什么认为我的想法与你一样?”
韩暮华没有料想到李濂会是这样的反问,反正她就是不愿意嫁给她,也便直言:“从二少爷几番出手的动作来看,难道我们不是两看生厌吗?”
说来说去,她还是怪他见死不救!讥讽的笑意在李濂的俊容上一闪而过。
“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做?”李濂转过身,与韩暮华一同望着湖面,冷冷的语气分辨不清他的情绪和态度。
韩暮华以为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件事,长长的松口气,只要有李濂的帮助,这桩婚事即便是和煦长公主同意的,也十之*不会成。
韩暮华缓缓道出她在心中想了许久的计划。
“既如此,我们就是同一阵线的人,目标一致。法华寺刚刚批下庚帖,只要阻止下定,那这门婚事就会作废。二少爷风流盛京,身怀抱负,隐而不发,只要随便弄出些响动,惊动两府,婚事自然消弭。”
什么身怀抱负,什么隐忍不发,她是说他风流成性,声名狼藉吧!反正名声都已经这样糟糕了,再寻个花问个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闹的人尽皆知,以韩暮华如今的嫡女地位,自然就不会嫁给他。如果这样这门婚事长公主还要坚持的话,那皇家的脸面就没地儿放了。
他说她精于算计真是小看她了。这计划真是完美,她闺誉丝毫不损,而他恶名远扬,她又能借此摆脱了这门恼人的婚事,还保全了韩国公府的名誉,一箭三雕啊!
李濂泼墨般的双眸波澜不惊,“我凭什么要答应你,于我,可是百害无一利。”
韩暮华被噎住,她有些心虚,这法子是亏欠了李濂些,但是他名声就那样了,再“锦上添花”又有什么了不起!男子风流那是游戏红尘,女子多情可就是不守妇道!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用些许名声换来后宅安宁,想必他也是能衡量得失的。这么一想,韩暮华更加坚定。
“二少爷,你既然这么了解我这个人,那为了曹国公府牺牲这点声誉又有何不可。”韩暮华微微扬着小巧的下巴,好像是为了更加肯定自己。
李濂转头瞥了她一眼,忽然一声让她胆战心惊的轻笑,“五小姐这么一说,我却越发期待以后‘热闹’的日子了,怎么办?”
韩暮华惊的转头盯着他,那张五官分明的俊脸笑意古怪,让她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意瞬间翻涌。
“变|态!”韩暮华按捺不住,口比脑快就做出了防御,说完她才后悔,可为时已晚。
李濂哈哈笑出声,怎么办,眼前少女只要一生气,他心情就说不出的愉悦。
“你到底同不同意,给句话吧!”韩暮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李濂毫不正经地向她靠近了一步,韩暮华身上淡淡的茉莉香他都闻的清晰,“我记忆力有些不好,我有说过我不赞同这门婚事吗?”
韩暮华忽的脸色变黑,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怒意睁的有如桃核,她真是没见过如此贱人!多年练就的定力隐忍只一句话就荡然无存。
感情她方才在这亭中忍着他的调|戏说出的那番话,在他眼里,就是在演戏给他看!这个恶劣的可恨的无耻的渣渣!韩暮华搜肠刮肚把所有能骂人的词都在李濂身上试了一遍。
“还是骂出来吧,憋在心里五小姐不觉得堵吗?”李濂的特长之一——火上浇油。
直到现在韩暮华才彻底明白,她的计划完全是落空了,以后绝对不能以常人的观念来看李濂这个阴晴不定又阴险恶劣的男人。他总会跳出你布置好的步骤,回头打你个措手不及。
韩暮华顺了顺鬓边的散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时候不早了,我也不多打扰二少爷,告辞!”
说完,韩暮华再也不愿意看身后的人一眼,转身落荒而逃。
李濂眼神突然不禁意的一瞥,深眸中一丝危险闪过,随后目光又落在了渐渐远离的纤细身影上,笑意不断,忽然一个奇怪的想法浮现在脑中:这丫头这么喜欢炸毛,以后放在后院时不时的惹两下貌似……也不错!
韩暮华走到一半背脊一凉,她恨恨的咬了咬嘴唇,满身的郁气,只当是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了。
妙函刚刚一直站在亭外,亭中小姐情绪多变,她多次想要进去拦阻,都生生忍住了,现在见到韩暮华咬唇模样,格外心疼,她明白,小姐此行怕是跑了白路。
主仆二人刚走到湖边,就有个熟悉的丫鬟小跑过来,来到韩暮华身边屈膝行礼:“五小姐,小姐刚从杜国公府回来,听说您在这,要奴婢请您过去。”
镇南大将军府还未婚配的小姐只有沈思一人,而面前这丫鬟是沈思身边得力的贴身大丫鬟,韩暮华当然明白是谁在请她。
怒火刚刚平息,韩暮华一时间也未多想,点点头,跟着丫鬟去了沈思的院子,她多日未见到沈思,心里也正挂念。
但是这时,沈思却站在一幢角楼的廊下,整个人都僵硬着,燥热的天气,她浑身的血液好似都停止流动,后背一层虚浮的冷汗。
刚刚李濂与韩暮华在湖心亭的动作仍在她的脑中徘徊不去,她纤细的手指紧捏着高大的廊柱,原本粉润的指尖挤压的发白。
她一遍遍的安慰自己,韩暮华不是这样轻浮的人,但是内心躁动,这样的心理暗示完全是在“隔靴搔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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