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珩几乎与林云鹤同时寻到韩暮华的藏身之处,两人眼前情景是:韩暮华瘫坐在地,浑身无力,脸色苍白虚弱,发髻凌乱,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素色的衣裙上还沾有血迹。而他身边的男子高傲而立,冷漠清贵,袖手旁观。
任谁都猜到两人肯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林云鹤脸上阴云密布,这情景高下立现,十之八九是韩暮华吃了亏。
法华寺中的援兵已到,山道上的黑衣人尽数伏诛,偶有存活的,也咬破口中毒药自缢身亡,五六十人现在却没有一个活口!个个都是死士,偷袭不成,就服毒自杀。
林云鹤在寻韩暮华时,遇到沈玉珩,歹人都伏诛了,他也没有必要隐瞒身份,林云鹤在盛京替父亲办事,接触盛京中的权贵,沈玉珩是镇南大将军五子,他当然有印象。
但是他急着寻找韩暮华的下落,没有时间与沈玉珩寒暄,方才的一切情景也都落在沈玉珩的眼里,他看出林云鹤对韩国公府的这位庶出小姐的在乎,当即道明带走韩暮华的是他的好友,韩暮华现在很安全,不用太过担心。只是,沈玉珩虽然与他这位好友兼同窗熟识且交情也很不错,但是这么多年来他还真没有看出他这位好友的品性,特别是他对女人更带有偏见,他还真不敢全全保证韩暮华就是安全无虞的,他这么对林云鹤说也只是为了安慰他罢了。
现在瞧见韩暮华这幅情景,他心中一点都不吃惊。
林云鹤冲上去就将韩暮华护在身后,用剑尖直指身边的男子,压抑着声音怒吼:“不管你是谁,如果我发现暮华有一丝不妥,我定让你十倍偿还!”
男子仍是维持着姿势不为所动,对着他锋利剑尖好像没有任何的威胁,与一枝枯枝无异,甚至嘴角还微微翘了翘,十足的挑衅,真是气煞人也。
林云鹤火冒三丈,他平时冷静自持,没想到在这个神秘的男子面前破了功,丝毫也压不下怒火,闪着白光带着干涸血液的剑尖真的就要刺向男子。
沈玉珩发现异样,也焦急起来,正要出手制止林云鹤,林云鹤握着剑的那只手却先被韩暮华拉住了,她现在大半已经缓和过来,心境也平静了很多,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如纸,可是精神好了不少。
韩暮华低低的在林云鹤身边提醒:“三表哥,莫要上了他的当,这人极狡猾,既然事情平息,我们还是先去寻祖父他们。”
林云鹤经韩暮华这一提醒,才醒悟过来,一时怒火攻心,竟被人利用,不说现在韩国公府经此一役乱成一锅粥,这男子身份不明不白,可是与沈玉珩交好,瞧沈玉珩举动,好像对他也有一两分敬畏,沈玉珩的身份他们都知晓,盛京名流,其父手握兵权,一等一的人物,受他敬畏的人又会有几个,他们还是小心为上。
林云鹤为自己刚刚冲动的行为有丝后悔,但他毕竟心理强大,很快就调节好了态度,收了怒气,不再与这男子纠缠。
韩暮华说完这句话就冷冷站在一边,好像刚刚救了她的男子不存在一样。她心里明白的很,这个男人太可怕,心机深沉,狡诈阴狠,还是不要与他接触的好,能反抗就反抗,不能反抗就躲,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与他产生正面摩擦。
沈玉珩见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势消散,才暗暗地松了口气,不管是林云鹤还是逸之,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他乃读书之人,自当是和气生财。
林云鹤微微向沈玉珩抱拳行礼:“沈五公子,今日事情急迫,在下先带表妹离开了。”
沈玉珩回以一礼,说了些安慰的话,没有耽搁他们。
自始至终,韩暮华都低着头躲在林云鹤的身后一言不发,临走时,只是朝着沈玉珩福了福身子以做感谢。
沈玉珩望着林云鹤和韩暮华离开的方向“啧啧”了两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也不相信那诗句不是她做的,可是现在我有些相信了,遇到这样的事都毫不慌张的女子,还能冷静劝慰他人,真是难得!”韩暮华对林云鹤说的那番话虽然小声,可是身怀武艺之人五感普遍都比普通人灵敏,沈玉珩一字不落的听到了,那他好友肯定也一样。
直到林云鹤与韩暮华离开,锦绸披风男子才揭下脸上的黑布巾,五官冰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一边说了大堆废话的沈玉珩,弯腰捡起淹没在枯黄落叶里的那把精致的小匕首藏入袖中,眼里眸彩变换。
沈玉珩见他不搭理自己,更是埋了坏心思要调侃他:“你也太毒了些,竟用如此手段对付一个女流,老师对你的评价当真不错,毒蛇蝎虎!”
沈玉珩不止一次见识过他的手段,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子就会手下留情,韩暮华又不是傲娇懦弱的一般贵女,方才他们来时,看到她那狼狈的样子,当下就猜到是他这位同窗动的手,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这丛灌木后发生了什么,可是用小手指想想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你可说够了,沈润,你知道吗,你今日的话特别多,吵如蚊蝇!”男子不悦地看了一眼沈玉珩。
沈玉珩讪讪笑了两声,脸色突然变得凝重:“逸之,你说这幕后黑手会是谁?这般时候偷袭,胆子忒也大了些。”
“金城伯府,不二人选。”男子说完这句就率先走向山道。
沈玉珩笑眯眯的跟上:“逸之,我瞧你方才捡的匕首还不错,能否送给为兄?”
“我有捡到何物吗?”
……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挺拔身影也消失在淡淡雾霭中。
日暮时分,陇山脚下,曹国公府的一辆马车低调地沿着官道朝着盛京的方向而去。
这次法华寺被袭,韩老国公怒火滔天,如果不是林云鹤早有防备带了他的人马暗中悄无声息的保护,国公府还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重创,如今想想就很是后怕。韩老国公叱咤朝堂几十载,要是以这种方式凋零,怕是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这样公然的被突袭,还是在皇家寺院附近,金城伯府,他们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