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枢赶紧和王不留行去了祈安街的院子里,在王不留行错愕的眼神中推开了自己的私库。
王不留行看着这一箱又一箱的价值连城的东西,十分哭笑不得,“没想到姑娘还藏了些私?”
宋灵枢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很不在意的模样,“这是爹爹给我的,原是我娘亲的嫁妆,后来外祖父没了之后,家产也尽数给了我娘亲。那边有些宝剑兵器,王叔你挑一把趁手的,等会也有用的……”
王不留行也不和她客气,走到一旁看中一把上好的宝剑就要取出来试试,没想到却弄翻了旁边的架子,书画倒了一地。
宋灵枢只看了一眼,并没有空搭理,王不留行便自己收拾着,却没想到看到一副人像,愣在了原地。
宋灵枢翻箱倒柜才捧出一个黑色的大匣子,见王不留行一直看着地上的画像,将东西往他怀里一塞,便将那画拿起来重新裹好放起来:
“这画上的就是我娘亲……”
王不留行的记忆却被勾到很多年以前,恩人救了他之后笑道:
“你如此强健,不如日后就学武吧,也不会在被人欺负了去。”
王不留行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宋灵枢离开那儿的,宋灵枢将画卷放好后又从他手里拿回了那个黑色的大匣子。
黑暗里王不留行一直看着宋灵枢,难怪他总觉得宋灵枢似曾相识,难怪他总会莫名其妙想到恩人。
一切都说得通了,宋灵枢是恩人的女儿,安能和她不像?
王不留行也总算知道当年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是谁,他以后定然年年去承恩寺为她添一炷香火。
宋灵枢取了这东西,便立刻回了宫里,王不留行起初还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直到宋灵枢取出匣子里的黄缎金绣花蟒凤衫,哪怕是王不留行也能看出来,这是御赐之物。
宋灵枢套在了自己身上方和他解释,“这是当年先太后赐给娘亲的,娘亲也是穿着这个上了金殿,将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实则阴险狡诈的小人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不留行只是提醒宋灵枢,她是何氏之后,不过是提醒宋灵枢就算她强行劫狱带走太子殿下,也不会被问罪。
没想到宋灵枢竟然准备的这样齐全,更让王不留行惊愕不已的是,宋灵枢又从那黑匣子里拿出一个小的雕漆嵌玉花卉方盒来,宋灵枢将那盒子打开,里面躺着的是大齐高祖皇帝的宝印。
宋灵枢将那印取出来,小心揣到怀里,很是无奈道,“我现在便去宗人府将太子哥哥救出来,只要将这个给了他,陛下不仅不能打杀,只怕连废太子也是行不通的。”
王不留行早就听说过何氏一族的荣耀,却没想到高祖当年这样宠信何氏,竟然连宝印都留给了何氏,更难得的是何氏一族这么多年只恪守本心行医救人,半分骄纵的心也不曾有。
宋灵枢其实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用上这宝印,当初爹爹把私库交给她的时候就说过,里面有何氏的宝物。
宋灵枢打开那所谓的宝物差点没昏死在地,高祖早就说过何氏子孙皆不问罪,已然给了何氏一族不得了的无上荣耀了,没想到还给他们留了一手,有这宝印在手,就算再有滔天的罪过,只怕也能求得一条生路。
里面放着何氏祖先的遗言,大概是后人刻在玉柬上的:
凡我子孙,非性命攸关,不可擅用。
宋灵枢只觉得裴钰的生死便是她性命攸关的事,她根本不敢深想,若是裴钰死了,她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心……
另一边元溯帝也是纠结了许久,方才让展愿儿送了一杯毒酒去了宗人府。
裴钰正襟危坐在宗人府里专门关押皇室子弟的大殿里,上一个被囚禁在这儿的还是在先太后时期的两位王爷。
展愿儿推开大门的时候,裴钰抬眼看他。
展愿儿只觉得这眼神十分不善,让他莫名其妙有些发怵。
不过圣命难为,就算展愿儿在不愿意,还是得走到裴钰面前,将那毒酒放下,“太子殿下——”
“陛下有意保全您一个体面,自己请吧——”
裴钰看了那穿肠毒酒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展愿儿没想到他如此爽快,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给咽了回去,只哽咽道,“太子殿下放心去吧,老奴日后定会照看好皇后娘娘……”
裴钰摇了摇头,“孤都不在了,定然是贤贵妃母子当道,你又能怎样照看母后呢?难不曾和那两位作对吗?”
展愿儿哑口无言,实在不肯相看,便要转身离去。
那头宋灵枢听说展愿儿来了,拼命往里闯。
宋灵枢身上穿着先太后赐给妙法娘子的黄缎金绣花蟒凤衫,再加上王不留行手持利刃一副凶狠的模样,那侍卫并不敢拦着,只得让她闯了进去。
宋灵枢撞上迎面而来的展愿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看屋子里的裴钰已经倒了下去,他的脚边落着一只玉杯。
宋灵枢轰然坐倒在地,片刻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跑过去抱住裴钰。
裴钰嘴角已经开始溢血,就这么躺在宋灵枢怀中,对着她笑的温柔,试图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灵枢不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你骗我!”宋灵枢的眼睛就像决了堤似的,眼泪一直往下流,根本就止不住,“你说过的!宸王奈何不了你!陛下也为难不了你!”
裴钰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根本不将这一切放在眼里,“嗯,孤骗了你……”
宋灵枢哭的更伤心了,抓着他的手腕就要给他把脉,却发现他的脉象已经微弱欲绝,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灵枢……”裴钰眼里尽是温柔,“若是有来生,孤会早些向你表明心意,你也将孤放在心中最重要的地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