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小姑娘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裴钰正要发作,宋灵枢已然察觉到他的异常,赶紧挽住他的手臂笑道:
“今日可是老夫人的寿诞,太子哥哥还是多和老夫人说两句吧,总盯着我们做什么?”
裴钰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小姑娘这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然而他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真的把小姑娘怎么样,若是惹恼了她,反而要放下身段去哄她,于是也先将这一篇翻了过去。
那头萧从安已然在元季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老夫人迎了上去,“侯爷身子不适,老身一个小小的寿诞,哪里就值得侯爷亲自跑一趟了?”
“老夫人说笑了。”萧从安笑容和煦,温良恭俭,“承蒙贵府抬爱,我既然收到了帖子,哪里又不来的道理?”
萧从安自称的是我,而非本侯。
一来老夫人乃是有诰命在身的,二来这老夫人和老定远侯夫人(萧从安麻麻)有旧交情。
薛老夫人看着宋灵枢和嘉靖太子亲近,心里已经急着一团乱麻了。
那老定远侯夫人在封地听说了宋灵枢救了萧从安一命,从前那点不快也就忘得一干二净。
听说嘉靖太子对宋灵枢有意,彻底急了眼,就差拿上当年和何筠所订的婚书找上门来。
然而她自是知晓自家儿子的脾性的,她家这小子,看着温润如玉,其实性子烈的很,他做的决定断然不会更改。
她只好作罢,可老定远侯夫人心中仍然十分不踏实,于是便修书一封,将事情托付了薛老夫人,信中说的明明白白,让薛老夫人务必看好她薛家的儿媳妇,可不能被皇家拐了去!
“听闻太子殿下也到了?”萧从安礼貌的问道,似乎上次被裴钰召到东宫折磨了一宿的那人并不是自己,“臣身子不适,现在此处向殿下问安,还请殿下赎臣不恭之罪!”
“免了!诸位也都起身吧!孤今日为客,乃是恭贺老夫人寿诞之喜,诸位不必拘谨。”
裴钰声色如常,声音如玉珠落盘,自是字字珠玑,他又言有所指的看着萧从安开了口:
“定远侯既然身子不适,该在府里好好将养才是!”
满长安城都盛传的风声,萧从安哪里会不知道,于是也不卑不亢的回应他:
“殿下说笑了,臣这病情有灵枢悉心照料,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宋灵枢闻言冲萧从安会心一笑,萧从安虽看不见她,可似乎能感觉到似的,也浅笑以示回应。
两人的默契在裴钰眼里尤其刺眼,众人都可感受到太子殿下周遭阴沉的气息,偏偏宋灵枢却不自知。
宋明怜今日是领了靖安侯府的帖子前来赴宴,柳梦如本想和她一道,却被宋明怜拒绝。
对于宋明怜来说,就凭柳氏如今的声名,若是来了也只会拖累她,哪里有什么用处。
宋明怜看着太子殿下待宋灵枢的亲昵,就嫉妒的发狂。
在看到宋灵枢和萧从安会心一笑的时候,更觉得碍眼。
瞧瞧她这个姐姐,真是个水性杨花的主!
勾搭着太子殿下还不够吗?
还要吊着定远侯爷?
那定远侯爷倒是一表人才,可惜是个瞎子,又是个药罐子,得了侯爷的爵位又能怎么样?
哪里有太子殿下举世无双?
同样觉得站在裴钰身旁的宋明怜很碍眼的还有谢六娘,今日谢家女眷来了三人。
分别是谢芸,谢夫人,还有谢六娘。
谢夫人一开始其实是很鄙夷自家这个小姑子的,虽说她是被休回家,罪臣之事与她无关,但是谢维的事情还是连累到了她的名声。
然而谢六娘却与谢芸亲近,谢夫人为人又没有什么心思,很快便被谢芸糊弄过去,反倒觉得谢芸是个可怜人。
裴钰自然不能在女眷这边就坐,薛府早就准备好上座,到了时间他便要走过去。
却被一个人影突然抱住了双臂,“太子表哥怎么都不和人家说话呢?”
裴钰定晴一看,这似乎是谢家的小姐?
碍于谢首辅的面子,他轻轻将手臂抽了回来,身旁的侍卫一下便明了他的意思,将谢六娘挡在几步之外。
“原来谢小姐也在此处。”裴钰这话说的疏离又客气,“孤未曾注意。”
这话音一落,多少人都在憋着笑,几乎快憋出了内伤。
之前太子妃的位置空置多年,坊间一直传闻皇后娘娘打算将谢家自己的小侄女变成儿媳妇。
谢家并未澄清过这件事,而谢六娘也早已将自己当成未来太子妃,在多少宴会上对世家小姐们傲慢无礼颐指气使。
没想到今日嘉靖太子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面,便啪啪打了她的脸。
太子殿下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自己和谢家小姐不熟,对方也没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吗?
不然何至于一直没发现她亦在人群之中。
谢六娘的脸色红一阵紫一阵,她还是个未出闺的少女,又嚣张跋扈惯了,哪里被人这样落过脸面?
几乎是立刻便转身哭着离开。
谢夫人见自家女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立刻便让人追了出去,十分不满的走上前来。
然而她还没有忘记君臣之别,象征性的先行了个礼,质问道:
“殿下好大的威风?当年皇后娘娘丧亲投奔而来的时候,我谢家可从未摆过这样的架子!论君臣,您为君,我等为臣,自然不必说!可论长幼尊卑,就算今日是皇后娘娘在此唤我一声长嫂,我也是当的起的!”
若是谢首辅在这儿,听见夫人的这番话,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想要休妻?
不过这话倒说的不假,当年在谢府,孝敏皇后是受了谢夫人不少照顾,然而谢夫人忘记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没有亲情天伦,只有君臣尊卑。
嘉靖太子被她这样质问,也没有动气的意思,只是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原来谢夫人的礼数便是这样周全的,孤何时让你起来回话了?”
谢夫人这才想起自己的失礼之处,然而又恨他如此四两拨千斤便将自己的话揭了过去,正要不死心的继续质问。
嘉靖太子已然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