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家的后院。
井口的滑轮组已经架设完毕,井中的巨石被铁链缠绕,铁链勾在主滑轮上。
随从搬来了藤椅,武植扇着折扇,悠哉的躺在藤椅上品着凉茶,自上次安道全吓唬他阳元不济会不举后,武植终于对铃木心春收敛了恩泽,这几日固本培元下来,精神好的很。
宁远宋江秦桧韩世忠梁红玉以及安道全和青州学院几位生员依次站在武植旁边,众人面色笃定,唯有老学究宁远大人额头冒着冷汗,他是不信光凭十几个人就能依靠这些铁轮子把井中巨石拉上来的。
“武大人,要不要再派十几个兵丁帮忙?”
大宋使团有一百多精壮护卫,而此时武植只派十几人去拉滑轮组,是以宁远才会有此提议。
“不必。”武植轻轻摇了摇纸扇,“宁大人只管安心便是,来人,给宁大人看座。”
宁远虽然只是礼部侍郎,官职比文渊阁大学士的武植低太多,但他毕竟年纪比武植大很多,为人稳重敦厚,在朝中颇有口碑,是以武植一直对他很客气。
到了武植这种境界,看官员已经不在乎官位了,只看人品和能力,官位低以后提拔就是了。
“谢过武大人。”
宁远跟随武植出使日本,一路上也是深知武植说一不二的作风,所以此时也是憋住没有再劝了。
他只盼望武植能像前两次赌局那样再让人眼前一亮了,但稍微踮脚看那井中巨石,他就一阵绝望,心说武大人这次怕要栽了。
“宫本父子来了。”
韩世忠说完,武植便听到了宫本野望做作的声音。
“武大人传唤我父子,可是已经将井中巨石取出?”
很快,宫本野望和宫本次郎便携带一众家臣武士出现在了武植面前,同行的还有铃木心春的父亲铃木信长,铃木信长是武植的人,不过在日本他明面上自然要和日本人一个阵营。
众人给武植行礼后,便一个个往井中张望。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宫本野望见井中巨石仍在,立刻对武植惺惺作态,叹息道:“距离约定之七日还剩最后一天,怎的武大人和诸位天朝使者还未将巨石拉出?在下本以为此事必难不倒诸位的,可惜。”
“呵!这巨石我们以千人之力都拉不出,宋使又不是神?”
宫本野望扮白脸,宫本次狼说话则很不客气。
“是啊!还剩一天,你们肯定是不可能把巨石拉出来的,不如快点认输吧!”
宫本家的家臣们瞥着滑轮组,有会汉语的则也开始出言嘲讽。
铃木信长则用日语表情严肃的和家臣们说了几句,家臣们才不再多言,只是表情依旧有些不服气。
“呵呵~”
孟羽笑了笑,对宫本野望道:“宫本大人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你也无须担心,我叫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亲眼见证巨石是怎么从井中拉出来的。”
宫本野望闻言不禁看了看井上的滑轮组,以及那十几个拿着绳子准备拉滑轮的大宋护卫,不禁轻笑。
“哦,原来如此。武大人有心了,其实只要大人把巨石拉出来,不用请我们见证,我们也万万不敢有一丝怀疑的!”宫本野望继续道,“现在我们人都到齐了,还请大人开始吧。”
“等等!”宫本次郎冷冷道:“武大人,如今才是卯时,你们现在开始拉巨石,难道要我们在这里陪你们看一天吗?”
宫本次郎说完,他的那些家臣们立即纷纷点头附和。
铃木信长也小心翼翼的对武植行礼道:“是啊大人,不如先让手下人开始拉,等最后一刻再把宫本大人等人请来,大人也可以回我府上让春儿伺候你好生休息啊!”
“铃木先生说的对,咱们在这干看着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宁远也对武植道。
秦桧宋江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滑轮组,不知道其速度几何,所以此时也是赞同铃木信长和宁远的,他们也怕武植等到中午时候在这杂乱的院子里吃不好午饭。
但他们再一想以武植心力,怎么可能没考虑到这点?所以他们机智的选择了沉默,以免显得浮躁。
跟大宋第一人、文渊阁大学士武植混,怎么能没有点城府?
“诸位多虑了!”
武植摆了摆手,笑道:“我这设备,定能在午饭之前取出巨石,诸位只需在一旁耐心观看即可。”
“午饭之前取出?”
“这怎么可能?”
武植此言一出,宫本家臣们登时议论纷纷,然表情多有轻蔑和不信,宫本次郎也是冷笑连连,而宫本野望则眯着眼睛,尽量隐藏眼神里的轻蔑。
“好,大家就在一旁好好观看。”
宫本野望发话,那些家臣们顿时安静了。
“武大人,开始吧?”
宫本野望等人也有序站在了武植两旁,整个院子只有武植和宁远坐着,其他人都是站立两侧的。
宫本野望他们虽然和武植明争暗斗,但说到底也是为了金矿这块超级香饽饽,但是他们日本人打心底还是对文化昌盛,商业繁华,礼仪高雅的大宋充满崇敬的。
如今大宋正一品文渊阁大学士在此,他们就是陪站一旁,就已经很知足了。
这就是虚职的好处,品级高,在大宋就是个荣誉头衔,但一出国,立马就能唬住一大票人。
——文渊阁大学士是虚职,而且是专属宰相的虚职,在大宋,但凡宰相级顶级官员,都会加授文渊阁或者昭文馆大学士,这个虚职本身没有实权,但每个有这个虚职的人,都有总揽朝纲的实权。
不过现在的武植,是个例外。
自武植立大功卸任江宁府尹回京后,除了这个虚职就没有半点实职了,他太年轻,虽说已经完全具备了入东府为相的资历,可依旧是差那么一丢丢。
但倘若这次出使日本能拿下金矿,那么武植回朝必将拜相!
“开赛吧!”
武植对身边的韩世忠点头,韩世忠立刻示意那边的护卫开始拉滑轮组。
吱吱呀呀!
滑轮组开始被拉动,在场的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张望着井口,宋江和安道全还绕有味道的对着滑轮组指点小声议论了一番,也不知道他们能看懂什么。
宫本野望和宫本次郎对视一眼,两人虽然依旧不信武植能靠这个木头架子铁轮子能把那巨石拉上来,但在滑轮组转动的那一刻,他们还是提心吊胆了一番。
吱吱呀呀!
滑轮组继续转动,滑轮组不吃力,那十几名护卫越来越快,神情也很是轻松。
盏茶后。
见绳子拉出来不少长度,宫本次郎便和几名家臣探头往井口中看了看,看到巨石好像没什么变化,他们不禁拉了拉嘴角,面露得意,宫本次郎也是给宫本野望使了个眼色。
“呵呵。”
宫本野望眯了眯眼睛,偷偷瞥了武植一眼。
武植怡然自得。
但武植身边的宁远秦桧宋江等人看着绳子拉出这么多,井中巨石还是毫无动静,也不免开始担心,因为他们脑海中没有“力矩”的概念,所以光看绳子拉出来,却不见井中巨石有明显的动静,他们自然惴惴。
啪!
然而就在此时,不算太大的松动声音从井中响起,有人探头后立刻惊呼:巨石动了!
旋即,除了武植依旧坐在藤椅上打哈哈外,其他人全都大惊失色的跑到井边围住了井口。
“动了!动了!真的动了!”
“这巨石,居然一点点的往上升着!”
“成功了!”
众人大惊失色,宁远秦桧宋江等宋人是惊奇惊喜,而宫本野望等日本人则是惊恐,以及惊吓。
他们脸色难堪,却又万分不解的看着滑轮组,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之前动用几百人都拉不动的巨石,为什么用了这些轮子过后,只用十几人就能拉动了?
“这叫滑轮组。”
武植啪的一下收了纸扇,面带微笑的站起了身,又饮一口茶便把茶杯递到身子右边,自有学生恭谨的替他捧茶杯。
“滑轮组是我们大宋青州学院二年级物理科课本里面的知识,就是用滑轮的组合达到省力的目的,可以应用在生活中方方面面。”武植毫不吝啬的吐露了滑轮组的秘密,“你们日本如果想要学滑轮组以及更多的先进知识,欢迎去我们大宋青州学院留学哦!”
按照古人思维,滑轮组这种“独家秘法”肯定是不能轻易外传的,但武植这会居然主动邀请日本方派遣留学生去青州学院学习“先进知识”,这倒是让宫本野望等人又错愕了一番。
“大人胸怀之博大,我等望尘莫及啊!”
一旁宁远不禁感慨,秦桧宋江韩世忠等人俱是重重的点头,看武植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连梁红玉眼里都带着骄傲,她骄傲是因为这位胸襟广阔的武大官人是她义兄!
其实武植也不是胸怀博大,如果是涉及军备和大宋安全的技术,他肯定不会泄露,但像滑轮组这种基本的物理知识,越是推广出去,对大宋和整个世界都是有莫大好处的。
民用技术进步,生产力提高了,就会更加能促进商业发展,大家日子都好过,战争也将会减少。
“谢…谢武大人恩典。”
宫本野望率众对武植作了一揖,他们神情都很复杂。
井中巨石开始松动后,后面拉上来就快了很多,护卫力士们干劲十足,不到一个时辰就将那巨石给拉了上来,拉上来后,只需要稍加推一下,就大功告成了。
“宫本大人,如今三个难题都已解开喽?”
见巨石已经被拉上来,武植便又展开纸扇,转身看向宫本野望。
宫本野望深深叹了口气,已然心服口服,其余家臣也都是无奈叹气,而他的儿子宫本次郎年轻气盛,依旧满脸的不甘心不服气,但如今武植却是破了三个难题,他们就要遵守承诺。
宫本次郎无话可说,便率先气冲冲的甩手离开了。
武植环顾左右,莞尔一笑。
“犬子无礼,武大人见谅。”宫本野望对武植等人躬身行礼,然后道:“诸位请随我到前厅,我们即刻签订合约!”
中日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即将签订,当然现在在所有人眼里,这是对日本极其不平等,按照之前的约定,中国只需要每年支付一定额的大宋银行的纸钞,就可以完全占有金矿所有的黄金。
用纸换黄金,这怎么看都是吃大亏的。
但其实武植并没有坑日本,大宋银行的纸钞现在看来当然比不上黄金,可将来大宋银行真正崛起,开始以国家信誉印发纸币,以大宋的经济实力,大宋银行的纸币一定能和黄金直接挂钩。
届时,日本人的收到的大宋银行纸币和黄金一样值钱,他们绝不会吃亏。
其实以日本后世和中国的关系,倒不是武植当老好人不想坑日本,只是他坑法并不是占便宜这种低级手段而已。
他的最终目的是要确定大宋银行的钞票在日本的流通地位,将来大宋银行也会在日本开设分部,还会在日本发行纸币,等大宋纸币在全日本流通,成为日本不可取代的纸币的时候。
整个日本的经济命脉就握在他武植,或者是大宋手里了。
以后日本稍微不听话,大宋银行分分钟就能让日本国内经济崩溃。
日本这条狼,就被拴上了链子,被驯化成狗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