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恭让剑气如独峰,莫绍康的天音八绝剑意绵密如潮,一道道好似滚滚江流冲刷着萧恭让的剑气独峰。八骏剑已出其七,赤骥,绿耳,白义,逾轮,渠黄,山子,骅骊,七道剑气交织并立,独留一柄盗骊未出。
琴音阵阵,八绝绕梁。断念先离鞘,再离手!莫绍康抚琴控剑,以天音八绝的心法操纵音律控制断念剑,往来呼啸,穿梭如电,释出一道道可怕剑意,硬是一把剑压制住了萧恭让七把剑。
“费侯爷,不如今天到此为止如何?”陈醉悄然说道。
“大哥说不打那就不要打了!”霍鸣婵不等费解表态,飘身一纵到了二人当中,残月龙鳞剑挥出一道无形剑气!
她飞身跳进两大剑道高手之中,丝毫不在意二人发出的剑气和剑意,挥手这一剑无声无形,看似平平常常,效果却十分惊人。原本短兵相接的两大剑道高手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断念剑化作一抹流光还匣归鞘,莫绍康面色通红如饮醇酒,身躯摇晃了一下,终于稳住不倒。而他的对手却是七剑同时还匣,第八剑却按捺不住的跳了几跳。萧恭让面色微微泛白,向后退了半步,眼中精光一闪,深深看了霍鸣婵一眼,赞道:“好凌厉的真气!”又道:“尊驾这一剑有形无意,剑气如罡气,看来不是剑道中人?”
霍鸣婵挥手一剑用的是八品仙元力,相当于超品移山的大高手以罡气发出的至强一击,趁着两大剑客都消耗甚巨的时机,她以元气饱满状态发出这一招,果然收到奇效。萧恭让瞧不出她的深浅,心中惊疑不定,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是霍鸣婵,这位老先生你的剑法很高,但并不比我们莫大舅舅高多少,再斗下去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果。”霍鸣婵道:“你最后那柄剑若是出手,或许能取胜,或许只是跟莫大舅舅拼个鱼死网破,纵然侥幸取胜了,今后怕是也没机会再拿起宝剑了,你们之间本无仇怨,不过是各为其主,如今这位费侯爷都想跟我兄长和解了,你们二位这又是何苦呢?”
“足下年纪轻轻,修为惊人,老朽由衷钦佩。”萧恭让转脸看向莫绍康,道:“后生可畏,八音剑果然名不虚传,你的潮汐剑意还缺了一口气,若莫先生的修为能再上一层楼,老朽今天恐无机会拔出第八柄剑!”
莫绍康道:“萧老前辈老当益壮,您还没施展最强的八剑合一,晚辈就已经岌岌可危,这一战我输了。”
费解哈哈一笑道:“什么输了赢了的,二位棋逢对手,莫大先生还有绝招未出,萧二哥八剑还余一剑未出鞘,两位半斤八两难分高下,要说分出了高低,那也是这位霍姑娘一剑分八剑,明显高明一筹。”
费玉章忽然插言道:“炼锋城一别,这位霍小姐的修为又精进了。”
费解道:“玉章,你的任务已达成,回去可以向皇后娘娘禀报,陈城主无意储君大位,请她不要再派人来了,这北赵的水土不养江南人,娘娘身边好像碎玉拳楚重楼那样的角色毕竟不多,殒一个便少一个。”
“阿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费玉章面色微寒,道:“当着炼锋城的人你说这样的话,还当自己是费家人吗?”
费解嘿嘿一乐,道:“我若不当自己是费家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瞪眼睛?”又道:“你和玉奴两个先背着我不知安排楚重楼去行刺陈城主,事败后找到我门前,趁我不在家时请出了萧二哥,两次我都没有怪罪,你还想我这个马鸣候怎么做才算是费家人?费玉章,你别忘了,陈城主已经宽宏大量饶过你一次,你不要总拿自己的小命去赌人家的心情。”
费玉章面皮通红,又惊又怒的看着费解,良久才道:“解阿哥,你这是真想上炼锋城的船了?”
费解眼皮低垂,老神在在道:“费五公子,你若还想活着回到宜州去就最好先学会什么时候应该闭嘴!”转脸对陈醉陪了个笑脸,道:“舍弟年少孟浪,不知道深浅,让陈城主见笑了。”
这费解算是拿出诚意来了,不但说出了那个用碎玉拳的白发刺客的来历,还点明了其幕后主使就是南陈的皇后娘娘。这个马鸣候对炼锋城的一切感兴趣,陈醉又何尝没有对这个称萧恭让为二哥的年轻男子产生了浓厚兴趣。
“费侯爷太客气了。”陈醉道:“费五公子虽然做了两件糊涂事,但毕竟没有构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年轻人嘛,有个一差二错的很正常,你我都是做兄长的人,总需替弟弟们多担待些才是,当然了,话是这么说,但有错误终归还是应该给些教训才是,否则便会一而再,再而三。”
“费某明白了。”费解含笑点头,忽然对着萧恭让一招手,道:“借二哥的盗骊剑一用!”
一道寒光从驴背剑鞘中飞跃而出,竟似乎是被费解隔空召来的,他提剑在手并不废话,对着费玉章的手腕便挥出一剑。寒芒闪过,血光一点,费玉章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这一剑直接切断了费玉章的右腕的手筋,这样的伤对于一个武道高手而言,基本等同于废掉了他身上一半的本事,即便日后能恢复,也不可能达到完好时的状态。
费玉章疼的面色煞白,一旁的宫玉奴大吃一惊,怒目拔剑就要出手。剑只拔出了半尺,身旁萧恭让轻轻咳了一下。她的动作一顿,随即愤怒的将宝剑还匣,跺脚道:“玉章哥哥,我们走!”
“费侯爷好快的剑法!”陈醉由衷赞叹道。
这一剑看似朴实,却胜在一个快字,费玉章也是堂堂九品大高手,却一点还手余地都没有就中了招。
费解扬手一丢,盗骊剑化作一抹流光回到剑匣中,对着陈醉一抱拳,道:“陈城主觉得这个惩戒可还算有诚意?”
“这是你们费家的家事。”陈醉目送费玉章被宫玉奴拉走远去,转而对费解道:“陈某不好表态,不过那艘船上有谁的位置,陈某倒是一言可决。”转而对始终一言不发的叶鲲鹏说道:“叶四城主,我知道你交游广阔,如果你有朋友想登船的,只要人数是咱们能接受的就行。”
叶鲲鹏面皮微微泛红,刚要开口解释,陈醉摆手打断道:“不必解释,咱们一起活着从草原上回来的时候,你我兄弟之间就不需要这个了,无论如何,我相信你是为了我们好。”
费解道:“陈城主神目如电,令在下佩服,但请你不要误会,费某此来并非是二弟邀约而至,实乃是听了城主的威名慕名而来,叶二外和内刚,无傲气而有傲骨,他是很难服人的,但是对城主你却是个例外,故此费某十分好奇,便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人物,竟能让自负青出于蓝的二弟如此服膺。”
“闻名不如见面。”陈醉道:“费侯爷一定没想到炼锋城主是个没用的先天七品武夫。”
“陈城主太谦虚了。”费解道:“费某生平别无所长,唯一自信这双眼还有些阅历,自负修炼出那么一点点识人之能,费某平生所见人物当中,女子当中能与这位姑娘媲美者,大约只有五凤池执掌天机和十三行的郦凤竹或许可以争一时高下,男子才俊当中能与叶家二弟比肩者已是凤毛麟角,而若以城主为标尺,就未免太为难当代才俊们了,费某以为方今天下英雄,唯陈师道和赵俸侾能与君齐肩并列!”
“费侯爷这是在夸赞我还是在捧杀我?”陈醉嘿嘿干笑道:“费兄人称青眼军师,素以巨眼识人而闻名遐迩,你这一句话若是传出去,今后陈某在中州大陆上便出了大名,只是人怕出名猪怕壮,陈某若真有武威王和南陈高祖的实力也就罢了,可眼下名不副实,却背了这么大名望,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陈城主误会了,费某语出至诚,一字一句都绝非虚伪客套。”费解道:“陈城主船出野老山,没有走柳江向南,却取道马鸣河北上,先已经表明与南陈为敌的立场,马踏落日城,力助大将军岳恒令出将军府,摆明了不肯与武威王为伍,出纳兰西京三战佛女师容兰,与西戎汗国皇室反目,凉州城外,千骑破楼兰,巧布火雷阵屠尽八百龙象重骑兵,手刃阿史那图兰,种种行径无不说明了城主的立场和实力。”
这位费解侯爷还挺让人费解的。从他的这番话中,很难准确判断出他的立场。说由衷赞美陈醉也可,说捧杀也没错,句句诛心,字字机锋,隐隐约约是在试探陈醉的底细,同时又似乎是在故作坦荡来表明他自己的心迹。
“我的什么立场?”陈醉不动声色问道。
“请允许在下先告个罪。”费解一躬到底,道:“费某临来之前对城主过往做了一些调查,听闻两年前宁帝陛下流落江湖时曾与城主有过一段密切交集,在那之前陈城主只是瑞蓉城外一座酒庄的小老板,虽贵为黑龙帝外孙,却并无显达惊人之举,与陛下相遇后你们二人同进同退,一起去到夜魔城沉寂了半年,而就在陛下还京的时候,城主才带着夜魔城商队开辟了西线商道,两年时光便建立起炼锋城现在的基业。”
“侯爷究竟要说什么?”陈醉的目光缩成了一条线盯着他,袖中飞神弩的机关绷簧已经在手,随时准备杀人灭口。
“城主是陛下的人!”费解道:“在下虽然不知道城主与陛下有怎样的交情,但是从城主出道以来的种种作为分析,您一定是支持陛下执掌这江山社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