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季,冷风瑟瑟。
北境,道宗,苍山。
巍峨连绵的群峰,宛如一条沉眠的巨龙,它拔地而起,高耸入云,上有苍天古木,灵材宝药,流溢霞光,远远望去,如福地洞天。
苍山背靠帝国,南望万神山,在数以万计的群峰中,有上百之数成为了道宗的根基,而其中又有座名叫“鹤峰”的小山峰。
“半年了,这半年我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资源,可结果呢,你仅仅提升一个小境界,还被一个杂役弟子给打败,老夫的脸,鹤峰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鹤峰峰顶的大堂内,一道苍老的声音怒吼,令得整座山峰似乎都震动了下。
“师父,再给徒儿次机会,徒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暴怒的老人前方,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紧张急切的说道,他名叫齐远,乃是鹤峰大弟子!
“哼,你要真有能耐,这半年就不会只提升一个小境界。”老人一提起这就气得火烧眉毛,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肯定是哪里出了错,徒儿一定会找出来,定不会再让师父失望得。”齐远慌张的解释。
“滚,即刻起你不再是我鹤峰大弟子,老夫也没你这个废物徒弟,限你黄昏前滚下山!”然而老人背过身,淡漠的声音无情得响起。
齐远浑身一僵,半晌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爬到老人身前,恳求道:“峰主,留下弟子吧,做牛做马都行,只求别赶弟子走。”
但他这一举动非但没令峰主心软,反而点燃了后者心中的怒焰,只见峰主转过身白袖大挥,便有一股强劲的力道迅速地把齐远给击飞出门,大堂的门也在随后‘轰’的一声紧紧关上。
齐远从地上爬起,面如死灰,然后他拖起乏力的身躯如行尸走肉般离去。
“哎,咱鹤峰的大弟子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实乃鹤峰之不幸啊!”
“呸,谁才不幸?我看这家伙就是个灾星,鹤峰在外峰中本就靠后,现在倒好,这家伙直接将鹤峰拉到垫底的位置了。”
“现在我都不敢出鹤峰,其它峰的弟子如今都这么称呼我们,哟,这不是废峰弟子嘛!”
…
各样的议论在耳边响起,无数刺耳尖锐的骂声直刺齐远心脏,让本就伤痕累累的他几近崩溃。
半年前,他以小比排名第一通过外宗考核,再加上坚毅不屈的心境,一路高歌猛进,因而也被套上无数光环,然而,噩梦也至此开始,老天对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整整半年他仅仅提升了一个小境界,接着更被杂役弟子打败。
道宗的杂役弟子是什么存在?全宗实力最差劲的群体,不过是道宗从世俗中随意挑选来得,其中大部分更还未接触武道一途,可他却败给了这样群体中的人,别说鹤峰,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鹤峰山腰处,齐远靠在大石头前,身子缩成一团,双腿屈起,两手抱住膝盖,头埋在其上不甘又颓丧地抽泣着。
“明明付出了很多很多,可为什么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一边哭诉着他的身子一边颤抖,到最后抖得越来越剧烈,仿佛就要崩溃了一样。
忽然“啪嗒”的一声,两个泥人从齐远的怀中掉了出来,也惊醒了他,他一愣之后连忙捡起两个泥人,然后伸手小心翼翼地吹去和擦去泥人上的灰尘。
这对泥人是一个中年美妇和一个小男孩的模样,其中的中年美妇细看起来竟和齐远还有几分相像。
齐远擦拭完泥人,定定地看着之时眼里不禁多了几分柔情,两个泥人是他在这个实力至上的道宗中唯一的慰藉,但却也是他心中的一块痛处。
泥人所塑之人自然是他的娘亲和弟弟,只是如今娘亲被人陷害,常年受着病魔的煎熬,卧床不起,弟弟不过十岁,若非他及时升为外宗弟子,恐怕也难逃那个恶毒的大伯的毒手。
而塑这泥人之人,乃是齐远的父亲,只不过早早得黑发人送了白发人,成黄泉下之人,阴阳相隔。
齐远看着这对泥人脸上灿烂幸福的笑容,十指不由紧了紧,颓丧的眼中涌出一股坚毅。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必须留在鹤峰,娘亲还等着我去救,弟弟也还需要我保护!”他兀地起身,泥人放回怀中,然后转身向峰顶走回。
峰顶大堂的门依然紧闭着,返回的齐远看了眼冰冷无情的大门,突然朝着大堂跪下,并吼道:“峰主,您若不肯收留弟子,那弟子只好跪到死了!”
“哼,请便,念在往日师徒份上,老夫会为你备好棺材!”大堂内传出漠然的冷哼声。
齐远紧了紧拳头,他不信人心会硬如石头!
峰顶上,寒风凛冽,齐远浑身不住打战,后来双手围抱起来取暖。
渐渐得,入夜了,气温骤降,刺骨的寒风险些吹倒齐远,更有强烈的疲倦感汹涌而来,但齐远咬着舌头令自己强行清醒着。
次日清晨,冰凉的寒气惊醒昏睡的齐远,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然后继续着。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过去了三日,齐远浑身都感到麻木,脸色苍白,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似乎来一阵风就能轻易吹倒。
他咽了咽稀少的口水,却更刺激了饥渴感,犹豫片刻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往山腰那的一处水潭去了。
赶到后齐远直接扑到水潭边,埋下头贪婪地喝着冷水,一时并感受不到寒气,随后寒气发作,他倍感痛苦的同时也冷静了下来。
“难道就真得没有转机了?”他紧了紧拳头,心中担忧,毕竟三天下来峰主完全无动于衷。
“谁说没有?你的转机一直存在!”却在此刻,竟有道磁性的声音回应他。
齐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竟见水面倒映着张模糊的人脸,吓得直接仰头往后栽去,然后瞪着水里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种名叫镜花水月的幻术罢了,至于我,哼,隆重介绍下吾自己,吾名叫帝尊,帝王的帝,神尊的尊!”磁性的声音不怒自威的回应。
“你人在哪?”齐远四处张望着,问道。
“切,不过是缕执念,留在你体内罢了。”帝尊有些自嘲的回应。
齐远一愣,然后顾不得这些,而是问道:“你说还有转机,什么意思?”
“要知道你成为外宗弟子后会变得那么废全是我再搞鬼。”帝尊淡然的告诉道。
齐远一怔,很快变得满脸愠色,青筋都是显露出来,狰狞道:“你这混蛋…”
“行了,我知道你的处境,但我这又何尝不是再造就你,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让你尝一尝无力无助绝望的滋味,你才会更珍惜来之不易的转机。”帝尊打断道。
“哼,如今我都被赶出了鹤峰,没有安身之地,还哪来的转机?”齐远冷声质问道。
“重新来过呗,你当初不就是从西星矿山崛起得!”
“我和那矿山的管事有过节,我若想返回,就算不死怕也要脱成皮。”齐远提醒道。
“切,一个小喽啰而已,我完全能控制住他的心神,让其听命于你。”帝尊不屑的告诉道。
“好,那我这就赶去西星矿山。”齐远转身就要前去,但这时帝尊开口道:“小家伙别急,先坐下来咱们聊聊。”
“我可没空和你闲聊。”齐远不予理睬,举步快速赶向矿山。
“是么?关于大道画卷得,不知算不算得上正事?”帝尊充满戏谑的声音响起,齐远一顿,愣了半晌后激动地坐了下去,并催道:“那快开始吧!”
“好,打起精神了,我这幅大道画卷,观看时若稍有分神可就会神魂俱损!”随着帝尊傲然的声音落下,齐远体内突然绽放出耀眼的金芒,令其宛如一轮耀眼的大日,更有古老雄浑的钟声自其体内飘荡而出。
咚咚咚!
三声大道钟声落下,齐远周身金霞大盛,更有一幅绝世画卷铺展开来,萦绕其身。
他浑身一震,这一刻双目也是迸发金霞,同时那绝世画卷上有金字显现,震慑人心!
既悟道,便要巅峰无敌,既参法,便要至高无上,既无敌,便举世皆敌!
为何悟道?为无敌!为何参法?为无敌!为何举世皆敌,为证无敌!
树大招风?不,树大遮天蔽日!木秀于林必摧之?可笑,木秀于林必撼林!
无敌大道,悟无敌道,参至高法,败天下敌!
…
“就让吾看看你能有多大造化,纵然吾也仅仅窥伺到无敌大道的门襟。”帝尊惋惜而惆怅的叹道,随后发力,绝世画卷竟焚烧起来,其上的一个个金字更化作火符没入齐远体内,金霞内敛加持火符之上,激荡出火海,吞噬齐远体内,焚烧根骨筋脉!
这是传承,无敌道法的传承,传承者需要得到画卷的认可,当然所承受的痛苦也是无法想象得。
可就是在这种恐怖的折磨下,犹如百蚁噬心的煎熬下,齐远竟然露出了笑容,虽然显得很狰狞,但他确确实实再笑!
就连帝尊都是大为震动,想当初他承受无敌道法的认可时都差点丢了性命,可这小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执念真是个好东西!”而后帝尊笑了起来,他有预感,这是条破茧的虫,终有一日将化蝶翱翔苍穹之上。
金色火海焚烧根骨筋脉,何尝不是一次次浴火涅槃,脱胎换骨后的新生,将是一尊惊世骇俗的神凤仙凰!
当然,还只是幼崽!
支撑到最后,齐远脑海突然轰鸣作响,昏昏沉沉中,他有种灵魂脱体般的错觉,视线里的画面更忽然变了样,金戈铁马,傲战九霄,这一幅幅古老画面,栩栩如生。
这是历代无敌大道传承者的峥嵘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