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郡郡治安邑,太守府书房之中。
路述心中焦躁不堪,跪坐在案几之后,半白的发须都在微微颤抖。虽然他只穿了一件衣服,却没有感到一丝地凉意,反而从四面八方传来地蝉鸣声,让他的头疼的是更加厉害。
用力丢下手中一张被他捏地皱成了一团地纸,恨恨地大声骂道,“该死的司马越,该死的司马模,该死的匈奴狗贼,你们欺人太甚。”
想到自己早早就发了求援文书,朝廷却是迟迟没有动静,好不容易朝廷发兵支援,现在整个河东郡,东部几乎全部落入匈奴手中,南部和西部目前还好,但也是被匈奴骑兵四处骚扰不断。
路述是武将出身,现在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早年间跟随武帝南征北战,从一个小小都伯起,累至现在的河东太守,可以说也是勇武之辈。
回想武帝之时,司马越等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匈奴更加就是大晋的一条狗,却不想现在臣要逆天,狗要噬主,怎能让路述不生气。
“大人,刚刚的文书说了什么,何故如此”,说话之人是路述的郡尉宋锦。
路述倒也不准备隐瞒,继续恨恨的说道,“匈奴狗贼在今日攻入了闻喜,按照现在的局势,如果南部地区也被匈奴人攻破,我们河东马上就会变成一座孤城啊。”
“啊,困守孤城可是兵家之大忌,十死无生之举,将军,末将建议您还是早做打算,不然我们往西到解县,然后再向南到大阳,信使来报,现在平北将军曹武正在那里驻守,我们不如放弃郡城,……”。
“闭嘴”,路述突然打断道,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你懂什么,我是河东太守,丢了河东,我还是太守吗?守土有责,要走你走,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不杀你,但是,我,路述,死也要死在河东。”
连续的大喝,让他感觉胸口愈发沉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气愤的心情,突然减缓了声音问道,“宋锦,你追随我多少年了?”。
“回禀大人,应该有二十年了。”
“是啊,想当初我为百将之时,你分到我麾下,直至今日,你正值壮年,我现在却已经老了。原本以为天下一统之后,大家都能安生过日子,却不想现在胡人四起,贼寇横行。唉,……。”
“大人,二十年来宋锦深受君恩,想我原本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兵户子弟,现在能做到一郡郡尉,这都是大人的照拂。大人放心,末将誓死追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必保大人无恙。”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也累了,你再去看看城头的防御,千万不要让匈奴人钻了空子。闻喜已经陷落,也许明天匈奴就会打到河东了。宋锦,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让我守住河东,如果我走了,以后死了,哪里有脸面见武帝陛下,唉,只能辛苦你了。”
看着宋锦转身离去,路述感觉特别疲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突然叫住宋锦道,“如果守城不利,那就封闭四门,届时征召城内所有的男丁壮妇,以待朝廷援军……,记住,无论如何,河东不能失,去吧!”
看着仿佛又苍老了不少的路述,宋锦心里也是一阵无奈,这个坚强如铁的男人,看样子是真的老了。
又是一拱手应道,“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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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喜县衙,刘聪站在庭院里,脸色铁青,望着一株高大的榕树,听着呼延颢的汇报,突然一转身,抬起一脚就踢了过去。
“就这么个事情你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何用。啊,我要你有何用,啊……”。
呼延颢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被刘聪一脚踢得滚出去老远。捂着自己的胸口,“噗”的一声,吐出来一大口鲜血。
刘聪这一脚可是不轻,要知道刘聪号称骁勇超人,能开300斤弓,双臂有如此神力,腿的力气哪里会小。
何况此时他是暴怒异常,含恨出腿,想他刘聪自南下太行以来,克河内,吞河东,从无敌手,现在你呼延颢打了败仗,哪里能行。
所有那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但号别说,匈奴人就吃这一套,强者为尊,一直就是匈奴人的人生信条。
呼延颢知道自己吃了败仗,现在也不敢反驳,刘聪可是刘渊的儿子,别说现在打他了,就是杀了他,也没有地方说理去,而且在匈奴也没有人会为死人说话。
见呼延颢被踢得口吐鲜血,而且看刘聪还准备再来一脚,站在一旁的平晋中郎将刘历脸色苍白,只打哆嗦。
在很多人眼里,刘聪虽说文武全才,但性格却是残暴异常,平日里不是重赏就是严惩。
刘历当然也不例外,原本就有些胆小,看到刘聪腿都直打哆嗦,觉得呼延颢搞不好这次就会玩完,哪里敢插嘴。
但刘历可以在一旁看着,呼延朗却不行,上阵亲兄弟,呼延颢可是他是的亲弟弟,赶紧单膝跪地,拱手躬身大声求情道,“将军,呼延颢打了败仗,确实是罪该万死,但还请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看在他还有一些勇武的份上,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啊,将军……。”
呼延颢也是捂着胸口挣扎着又是跪了下来,一边吐血一边也是艰难的说道,“将军,末将不甘心啊,我只领了500骑兵,被那北宫1000骑兵偷袭,那些人不讲规矩,我不甘心啊将军,求将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北宫。”
刘聪双眼通红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呼延颢,罔你还是匈奴勇士,战场之上哪里有什么规矩,败了就是败了。将功赎罪,本将从来不相信。你的功劳我已经赏了,至于你的罪过,刚刚我已经做了惩罚,如有下次,我会直接杀了你,滚回去疗伤吧。”
呼延朗一听,赶紧拉着弟弟拱手又是一礼,大声谢道,“谢将军,下次我等一定极尽所能,将功赎罪。”随即扶起呼延颢,转身找军医疗伤去了。
刘聪看着二人离去,通红的眼睛,突然变得幽深,又转身看向了大榕树。刘聪自小就努力学文习武,胜败兵家之常事他如何不知,刚刚虽然他看似大发雷霆,甚至踢打呼延颢,但其实都是做戏给其他人看。
一则给人他是一个莽夫的映像,二则是他想杀了呼延颢。
刘聪是刘渊的第四子,母亲张氏只是一个普通的汉家女子,是刘渊侧室,无权无势。但是他大哥刘和就不一样了,即是长子,母亲又是呼延皇后,原本就是匈奴贵族出身,所以不管是按照立嫡或者立长,再或者论权势地位,以后继承父亲基业的都不可能是他。
但他又从小他就听自己母亲说,怀他之时,梦见大日入怀,这是大富大贵之像,他很想梦想成真。可惜他大哥刘和也非易于之辈,早就对他这几个兄弟防范异常,在今年刘渊派他南下攻晋之时,硬是塞了呼延颢和呼延朗兄弟过来。
刘聪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借口,可惜却是没有那么简单,呼延颢好杀,呼延朗却是奸滑。
“唉,看样子必须另找时机了啊,哼,我亲爱的兄长,慢慢玩……我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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