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梵听到这里,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凌虚道长,“道长姑姑,您说什么?难道父亲会喜欢岫儿姐姐?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是她的洛叔父啊!……”
“你看到的是你父亲在人间的模样,若你曾看到过他在九玄天上时的绝代风华,便会知道,他是否配得上你岫儿姐姐了。他只消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便足以占据人心……好了,小梵,不要无端地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我想,你父亲也希望你能简单快乐地生活,而不是终生戴着一个无形的枷锁吧?”
凌虚道长站起身,她要离开了,岫儿已然不在了,凌虚却并不会为了她而感到悲哀,因为她哪怕是成了灰烬,身边也还是有人不离不弃地陪伴。自己留在这尘嚣四起的俗世凡间已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道长姑姑,你去哪里?”洛梵见她神色萧瑟地起身,便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凌虚道长看着洛梵依旧单纯明亮的眼睛,笑道:“傻孩子,我自然是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你只需听你父亲的话,做一个真正能治病救人的好医生,他就会很欢喜的。今后这嵯峨山附近的百姓你也要多多照顾,这乃是行善积德恩泽后世的好事,莫要忘了,就此别过。”
凌虚道长不顾洛梵惊疑不解的眼神,悄然离去。
山谷里的风将她斑白的头吹起,被吹起的还有她灰色的衣袂,果真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了,为何自己已经感觉不到风的冷和心上的痛了呢?
于是,在龙云漠派来迎娶良岫的花轿离开白云观的第二日,凌虚道长便坐化了。待到侍奉她的道姑现时,她正端坐于壶天阁中的蒲团上,双目微闭,面含浅笑,端庄慈悲,宛然如生。
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可是自冕阳城传来的消息,就像是平地而起的一阵大风,再次扬起尘埃,迷了人的眼睛。
就在凌虚道长坐化之后不到两个月,安都王府里来了一群人,他们口称圣旨到,让龙云胄不得不出来跪接圣旨。
等到为的福公公宣读完圣旨之后,龙云胄才弄明白,这圣旨并非是来取他性命的,而是当今圣上思念长兄,特请他回冕阳城入宫一叙兄弟之情。
这道圣旨古怪得很,可是斟酌其词句又找不到一处漏洞。既然是圣旨,便无不遵之理,哪怕是明知此次是有去无回,也容不得人犹豫和反抗。
临行前,龙云胄特意叮嘱曹文全与阮夫人,一定要照顾好王妃云良玦,她刚刚为他生下一个郡主,这已是他们的第四个孩子了。母女身体皆甚是虚弱,请务必精心照料,若京城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一定不要告诉王妃,能瞒多久便瞒多久。
看着泪流满面的阮夫人,龙云胄心里忽生出一种愧疚,上前拉住她的手道:“红莲子,本王最对不住的人却是你,若本王能活着回来,必不负你。”
这话说得凄然,如同诀别,红莲子一时情难自控,竟扑到王爷怀里痛哭起来。她这一哭让安都王也湿了眼眶。
二人正难舍难离,却不料门外传来催促之声,“王爷,圣上有旨,让您接旨后即刻进京不得延误,还望王爷准备,不要拖延。免得误了时辰,惹圣上不悦。”
这话里已经明显有了威胁的意味,龙云胄只得让人稍事收拾了一些随身用品,上了马车,由冷噬心将军随行,连夜往皇都冕阳城而去,留下安都王府中的一众人,心惊胆战、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