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烛光再次一晃,一个黑影自屋梁轻轻一跃而下,落足无声,悄悄来至棺木前面。沉了片刻,那人用手的一个类似钩子之类的东西,轻轻勾住那盖在死者身的银白色锦缎的一端,缓缓掀开。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身后还有一人几乎紧紧靠在他的身,用绝望而恶毒的眼光看着他的背影。而他却毫不知觉。
前面的这个人穿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滴流乱转的眼睛,看去有些贼眉鼠眼。
后面的这个人,也是一身夜行衣,依旧是蒙着面,也露出一双眼睛,却是一双悲哀的桃花眼。
没有人知道桃花凋零之前会是何种心情,假若花儿有情,大约也会因为自己行将凋落而心碎神伤。而这眼神里流露的竟然是桃花凋落前的黯然而绝望。
后面的黑衣人没有去碰前面的老鼠眼,眼光只是顺着他挑开的锦缎看过去,眼光里竟有几分胆怯。
终于,盖在死者脸部的一角被掀开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两弯春山般的黛眉,虽然紧闭双目可是依旧能看出生时的秀美,若不是右脸颊的瘢痕,恐怕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一张脸了。只可惜已是香消玉殒。
老鼠眼端详了半晌,又凑近些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便将掀开的锦缎轻轻放下,重又盖在死者脸,之后东张西望了一番便一纵身又消失在了屋梁之。
而因使了贴身靠功夫未被老鼠眼发现的桃花眼,却愣在了原地。并未离去。
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盖在银色锦缎下的那个女子,半晌都不曾动一动。低垂下的桃花眼里,竟闪闪烁烁着一点晶莹的东西,那大约是眼泪吧?
终于他伸出手,再一次掀开了锦缎,静静地看着早已沉入永恒睡眠之的女子的脸,许久。
眼里除了泪光,还有怜惜和心痛。可是,绝望却不见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女子面那道已经变成黑红色的瘢痕,心叹息道:“丫头,你对自己都做了什么?竟然这么狠心!”
惜月忽觉身后有动静,待抬眼看时,却什么都没看见,只有风还在摇着烛火和帐幔与流苏。
慈圣宫里,太后还在灯下看着经书,一个太监模样的男子,正在给太后端着灯盏为她照着。太后的眼睛有些花了,那密密麻麻的经竟像活了一般在纸左右跳动,一时看不清了。
太后将书放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问道:“你可看清了?”
“回太后,虽然灯光昏暗,但是奴才的眼力极好,看得却是清清楚楚的,这次定是错不了了。”
“唉……还是你们年轻人好,身手利落,眼睛也好,哀家却老了,眼睛都花了,这么亮的灯,却看不清经书的字。”
“太后您还年轻着呢,看去不过三十岁的模样,哪里老了?”
这话太后爱听,淡淡一笑,道:“天晚了,哀家有些累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听禅。”
“奴婢在。”外间候着的听禅进来。
“去里面拿那个包袱来。”
“是!”听禅转身去了里间,片刻后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给他吧!”
听禅将包裹交于那掌灯的太监,那太监一见包裹立时显出谦逊的表情,“太后,区区小事举手之劳,太后您只管吩咐奴才去做,怎么还这样?这不是折煞奴才吗?”
“这是黄金三百两和几件首饰,拿着吧,不要推辞。”
那太监原本是假意推辞,如今更是坡下驴,千恩万谢地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