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氏彻底被女儿的话怔住了,叶青蕊直接打散了她的幻想,自从父亲不在,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哪怕搬回了甜水胡同,重新成为了有点钱的小康人家,却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
女儿再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被当成大家闺秀来养育。他们也再也不可能经营出书香门第的样子,这一切,从叶青蕊开始她的生意后,就已经是注定的事了。
叶青蕊看着母亲眼神的变化,知道她已经明白了。
外院划出来的一块房舍,是她专门用来放置纺车的,又把纺车的图纸拆成好几部分,换了不同的木匠过来打造。最后由自己组装,在关键部分还有叶明亲自打造的铁片。
这一切都是为了拖延其他人造出纺车的时间,至少让她再垄断个几年,也好把家底攒的再厚一点。
刘顺那边她带去了口讯和五十两银子的酬谢,希望他三年以内不要替其他人打造纺车。刘顺退回了银子,带回来的话是,纺车本来就是按她所说进行改良才能成功的,他无权出卖。所以不用说三年,而是一辈子他都不会再碰纺车。
叶青蕊有些意外,在她的感觉里刘顺不像是个语气这么强硬的人。她只是以为徐靖成知道她去过刘家,误会了她是去刘家报复什么,而并不知道刘顺的父母想提亲的事,更不知道刘顺对她的心意。她马上还有面对元张两家,所以并没有去多琢磨有关刘顺态度的问题。
她先见的是元殷书,于情于理,他们几年前打过交道。元家的酒楼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总是应该放在前头的。
见面的地方就是她曾经卖过东坡肉的酒楼,这家酒楼早就经营成为樊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厨师也是从南边请来的,花样之多,菜肴之丰富远不是几年前可比了。
三年未见,元殷书也已出落为大人的模样,虽然看着面嫩,眉宇间却无一丝少年人初出茅庐的青涩之气。
叶青蕊早年便知道他长的好,此刻一见仍是被狠狠刺激了一下。仅仅一双眼就仿佛能让人看见夜里的满天繁星,更不提紧紧抿在一起的双唇,见她发呆后一边嘴角轻挑起一个微笑。
若是别人做这样的动作,叶青蕊一定会觉得即恶心又轻浮,可若是顶着这样一张脸,便只觉得他美的惊人,哪里还管他是不是轻浮又是不是在嘲笑她。
“新来的厨师按你的法子重新改良了一下的东坡肉,你尝尝看。”
元殷书收起了挑起的嘴角,挟起一筷子东坡肉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叶青蕊顺势尝了一块,更顺滑的口感,更浓郁的肉香,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远非她这个三脚猫可比。
“不错,比我做的好。”
叶青蕊是个识时务的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从来不会死抗。
她知道元殷书是借东坡肉告诉她,这个世上聪明人很多,你也许有一招鲜,但只要把东西亮出来,就必然有人能做的比你更好。与其死守着等人超过,倒不如乖乖合作。
元殷书见她坦然承认,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倒了一杯在叶青蕊面前的酒杯里。不等叶青蕊反对,就开口说这是特制的梅子酒,并不醉人。
叶青蕊喝了一口,果然很清淡,又带着淡淡的青梅香芬,的确适合女孩子饮用。
“棉布全部包给我,我铺子里卖多少钱与你分成,你八我二。你应该清楚,这样一来,你一年至少多赚二千两银子。而我开拓的商路可以将你的货铺到更远更多的地方,未来可能是五千,也可能是二万,端看你的产量了。”
元殷书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人无法拒绝。饶是叶青蕊早就准备会被他当头砸个大饼,还是狠狠惊呆了。她足足准备了四年,才有今天,也不过二千两银子的利。如果按他所说,干个三年五载就可以直接退休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看到对方居然不为所动,元殷书皱了皱眉头,“你难道以为张家能开出更好的价码,别作梦了……”
叶青蕊长长叹了口气,“我承认你的话让我非常心动,但很抱歉,无论是你还是张家,都不是我想合作的对象。”
元殷书“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笑道:“你莫非以为凭着曾搭救于我,我就动不得你了。”
“当日我就算不救你,你家书童发现你不见了,也一定能找到你。何况山中没有野兽,除了多吃点苦头,并没有生命危险。更何况,你还赏了我十两银子,这点子恩情也早就清了。我不会傻到拿这件事做筹码,但我更不想做你和张家之间战争的筹码。”
“知道什么叫炮灰吗?就是两军交战时,夹在中间的那一个,就好比现在的我。”
元殷书笑了起来,“没想到小小一个樊城,还能出这么许多的人物,你小小年纪又是个姑娘家,能不贪不蠢,的确很了不起了。”
什么叫又是个姑娘家,就凭这句话,若是放在我生活的年代,你早被抡死一万遍了。叶青蕊在心里狠狠给他记下一笔,大男子主义的沙猪。
“不过……”
话风一转,元殷书继续蛊惑她,“你有没有想过,可以左右逢源,让两家为了更多的货源替你卖命。你可以想一想,也许不用一年,你就能赚到更多的,也许十年甚至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
“有钱也要有命花。”
叶青蕊轻轻巧巧的拒绝,当她傻啊,不就是想下个套,让她为了利益进入他设下的陷井,然后把她和张家卷吧卷吧,一起吃掉吗。
叶青蕊走的时候,元殷书还在想,她是真的不贪还是太聪明看出了他隐藏的陷井。可是,不可能呀,他压根还没有开始说他的建议,她怎么可能发现这是个陷井。
如果你曾经生活在一个全民皆商的年代,也许你就会知道,你的话就是阴谋开始的经典卷首语啊。叶青蕊走出酒楼,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在心里暗叹道。
更何况,她并不想和一个已经坠落到眼里只有钱和利益的人打交道。元殷书的确已经变了,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傲娇的少年,当年的他也许有很多臭毛病,却是个眼神单纯的少年公子。而现在,他的眼神里,充满着野心和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