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河满腔的怨气,没地方宣泄。
反正白家是个人就说,白旗河打小身体不好,白宗元早早放弃了他,不管他的医术是不是更好,能力是不是更强。
来来去去,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四先天不足,做不成大事。
为什么,先天不足,身体不好,又不是他的错。
难道是他在娘胎里情愿变成这样的吗,这种事情是他本人能够选择的吗。
既然他没有选择权,为什么到了大家的嘴里,他倒是变成了病人,甚至变成了罪人。
要他说,父亲白宗元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生了四个儿子,选择余地太大,至于这样挑三拣四,嫌长嫌短的。
“乌香,乌香,你以为这东西是近几年才传到大顺国来的吗,阿棠,你到底年纪小,你什么都不知道。”
白棠想要反驳,可她还真的所知不多,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苏子澈踏前一步,他和白棠截然不同,他要问的是应氏。
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应氏,谦虚着,好让白旗河成为主角的应氏。
白旗河绝对不是主角,他想要乌香的来源,未必有这门道。
那么,只能是应氏了。
“你是碧逑国派来的。”
苏子澈用的不是问句,是直问句。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他不像白棠对白家人还有所感情保留,根本没有这种必要。
应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无动于衷。
“你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苏子澈比她还淡定。
“据我所知,碧逑国派来的奸细有个共同之处,身体的某一处留着特别的印记。”
白棠呆了呆,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奸细,还特意留出证据来,碧逑国是太自信,还是太愚蠢。
苏子澈已经看出她的疑惑。
“不,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这种印记要用特殊的药水擦拭以后才能显形,所以就算我们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浸泡在药水中分辨真伪的。”
“那么说来,前一阵子留在荀陵郡中的那五个人,都是被陵王拿下了?”
应氏一开口,就等于是承认了。
白棠又去看白旗河,看他知道应氏的真实身份后,会不会吃惊。
一点点的表情变化都没有,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应氏是碧逑国派来的奸细,他还肯助纣为虐,那就是根本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不是拿下了。”
苏子澈轻轻一笑,眼底晶光流转。
“碧逑国的奸细对我来说,问清楚话以后,直接就地处死,不用留了。”
这一次,换做是应氏的脸孔发白,那五个人想必有些来头,否则她不会过问。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行笑道:“陵王何必要赶尽杀绝,我们两边儿又没有多大的仇怨。”
“嗯,你们没有直接得罪过我。”
应氏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但我就是这么讨厌碧逑国,特别是碧逑国的奸细。”
既然身份已经问清楚,白旗河也没有支支吾吾的,接下来由那个制住他们的来发问。
那些乌香的确是应氏化名存放在石永言那里的,她是接到线报说,风声稍紧,所以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暂存。
乌香这种东西,肯定是不能放在白家的,白家人多口杂,个个对药材精通,就是随便来个老婆子,大概都能认得出来。
所以,放在外人那里最妥帖不过。
白旗山被季敏迷住以后,一心要腾出手脚来休妻另娶,哪里还有闲心来管药铺的生意,既然白旗河愿意帮他代为关账,他真是巴不得脱手。
再加上白旗河爽快的借出一万两现银给他,白旗山连药田都不再过问。
在白旗山眼里,说老四是个废物,废物还能给一万两银子,也就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说不能让老四费心费力,免得短寿。
这会儿看看,女儿都生两个了,能废物到哪里去。
他的心思也不在家里头,放手统统都交给白旗河了。
白旗河的话又说得格外漂亮。
“三哥放心,白家的家主早晚都是你的,我不过是来帮衬一把,要没有三哥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只能困在院子里,下棋看书,无聊的过一辈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白旗山那副喜滋滋的蠢样,好似真的已经做了白家的家主。
而兄弟俩个私下的交情,还瞒着老夫人。
老夫人只以为都还是白旗山在料理,反正账面上整齐,无论是药铺还是药田,看着都在蒸蒸日上的趋势中。
做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怎么能不日赚斗金。
白旗山还当真以为药田是个聚宝盆,私下里偷偷想过,难怪柳家搏命一样来抢,原来药田能这样赚钱。
“老三,自打拿了那一万两银子,真把我当成贴心贴肺的好兄弟了。”
白棠冷冷看着他,要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白旗山未必能把警惕心放到这么低的位置。
但是,白旗河怕早就没把两个兄长放在眼里。
“一万两银子,其实用不了几个月就回来了。”
白旗山朝着白棠招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这笔买卖到底怎么做的,有多赚钱。”
白棠见他已经沉迷深陷在这个漩涡中,到这会儿还不知悔改,心说不知道应氏给他灌了多少迷汤,做人最基本的底线都彻底丧失了。
“阿棠,你为什么不过来听听,你是害怕听得入迷,也忍不住想要跟着做下去对不对?”
白棠重重啐了他一口:“就是点点石成金,我都不会稀罕的。”
白旗河怔了怔,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看看你的样子,这么小的年纪,偏偏把自己当成全天下只有你最清醒的样子,和你父亲何其相似,他以前也是这么个德性,结果呢,结果比谁都脏,脏得让你往最坏的地方想,都想象不到的程度。”
白棠从白圩村回到本家,从下人到老夫人,没有一个说白旗万坏话的,诸人口中,多半是一个惋惜,一声叹息。
都说这样能干出色的人,死得早,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