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将手按住老夫人的手背，老人的手很凉，她正好帮着捂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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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察觉到她的好意，笑了下，又问她平时吃什么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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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就拿最寻常的说来听，不外乎是自家田地里种的一些瓜果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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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一味只说她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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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白圩村除了被讨债的那段日子，有些倒霉，剩下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未必比不上这里的锦衣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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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都关照下去，以后都跟着你几个妹妹的吃穿用度，每个月支五两银子，菖蒲是我身边的人，她的月钱，也是我这里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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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是个急性子，立时嘱咐下去，晚上就把大姑娘的五两银子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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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要多拨几个丫环过去，白棠赶紧阻止了，说她从来没有被人服侍过，人一多，她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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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先菖蒲一个，其余的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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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说着话，一道一道热菜端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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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年脾胃虚，吃不得米饭了，可我喜欢看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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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面前是一小碗胭脂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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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白棠手边，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香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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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口，比她前头吃的那一顿，大了整整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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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换成是其他的姑娘，见这样的量，大概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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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却差点欢呼一声，等老夫人一动筷，随即大口大口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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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米是庄子上送来的稻花香，我吃着有些硬，但是闻着特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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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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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老夫人都亲口说了，喜欢看年轻孩子吃饭，白棠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每道菜都精致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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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放下碗来，差点都要打饱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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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笑眯眯说道：“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父亲时常说，看一个人的品性看他吃饭写字，我没见你写过字，但是能够这样畅快吃的孩子，都没有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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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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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吃货都不会是坏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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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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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吃到这儿了。”白棠在脖子底下用手一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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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真心笑起来：“我已经同老三家的媳妇关照过，我的精力不好，她却能照顾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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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祖母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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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头规矩不少，你却初来乍到的，不用太计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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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想一想又道：“能避让的多避让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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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教她怎么为人处事呢，也不是一味的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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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面面俱到，也维护不了一天十二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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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自己会做人，才能在白府活的舒舒服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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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见她起身要回去，从腕子上褪下一双翡翠的镯子，不给她推回来的机会，直接给她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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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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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给谁的，其他人都挡不住。”老夫人一双眼中，晶光闪闪，“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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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不做声，就是低着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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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却喜欢她娇憨的样子，挥挥手，让她跟着菖蒲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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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想，白府恐怕比她想得要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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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的每句话，都说一半，还有一半要自己去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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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二婶婶不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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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要三婶婶那样的伶俐周全，才能够应付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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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白棠说不要太多人服侍，还是支了两个小丫环和一个仆妇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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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菖蒲的话来说，烧水拔草的，总也要人手的，只要大姑娘不想见着人，就不会出现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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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想想也有道理，当时明哥落在桃花村，还弄了个丫环在跟前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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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手有脚的人，一旦习惯了别人服侍，就脱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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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翡翠镯子褪下来，这是老夫人给她的，但也不是让她用来招摇过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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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孝期间，素净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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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帕子将镯子包上，打开书桌的抽屉，想要往里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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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亲爹的屋子，一个大男人，没有妆台，没有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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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也没其他地方可以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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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让人正好抬了个镜台进来：“大姑娘，要是不需要书桌，要么索性撤了，换个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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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就这个镜台好了，屋子里原本的，我都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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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抽屉的时候，白棠见着里面有两页纸，上面的字迹潦草，却像是临时匆忙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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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有人，她没有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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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菖蒲伺候她梳洗宽衣，替她留下一盏小灯，放下帐子，才放心的出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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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也不穿鞋子，赤着脚跳下床，将抽屉里的两页纸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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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卢姐姐那里学得不少，一眼就看出，纸上写的居然也是施针的技巧，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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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医术天下大同，白棠看一句，心里头就加快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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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把卢姐姐教她的，再加上这里描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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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又趴在床底，想把带来的皮筒取出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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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的动静有些大，菖蒲在外头，迷糊的问一声：“大姑娘，有什么事情，要不要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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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白棠赶紧往床上爬，反正已经拿到了，也不急在这一晚，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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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是她到白府的第一晚，簇新的被子，熏得香喷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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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明明已经累得眼皮子都打架，却怎么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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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起来，将枕头拍一拍，再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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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合，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听得一个声音在说：“你去了哪里，让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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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迷瞪瞪的应道：“我不就在荀陵郡，离你很近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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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找不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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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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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急得抬高了声音，想要抓住对方的，结果眼睛张开，已经天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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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昏昏睡了一晚上，做了好些不连贯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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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照例进来服侍她梳洗，梳头，孝服换过件全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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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一穿起来，就知道与昨天的那件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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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夫人着人送来的，说是大姑娘昨天穿的都是底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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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那件，可是白旗山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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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三爷一个大男人不讲究细节，三夫人一回去就给大姑娘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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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三夫人，就说呢，老夫人昨天可没有一点嫌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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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件更合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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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服而已，要这么讲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