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玄武灵尊离开,林靖也从体内世界的无相空间里出来,恢复了意识。
睁开眼,看到的是古朴精致的暗黄色竹屋,床、椅子、桌子....所有的家具,都是以烤过的竹子制成。
依然感觉很虚弱,林靖尝试动了动四肢,发现已经能够行动,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里是哪?
在无相空间时意识很清晰,可这时回到了现实,虚脱乏力感使得脑袋都有些晕,伸手抚着额头好一阵才回想过来。
在苍崖山上饿晕过去,四名采药人说要将自己带到薛神医处医治。
这里难道是薛神医的病房?
正迷惑间,竹门推开,一名十二三岁的男童子以竹托端着一碗药和饭菜走进来,登时满屋都满是药味。
“醒了就把这碗药喝了吧,再吃五服药你的身体应该就能康复。”童子淡淡道。
说完只是将药和饭菜放在桌上,礼节性的欠了欠身,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这里是薛神医的医馆吗?”林靖忙问道。
“是的。”童子表情平淡,眼神隐隐有些难以言喻的冷漠与隔离感。
这种眼神林靖从未见过,也无法想象会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童子会有这样冷漠的眼神。与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同,这是更加纯粹、类似于生人勿近的隔离感。
林靖微一愣神,满脑子疑问,还在考虑还要问哪一个,已经听到“吱呀”一声房门关闭,那个童子也不见了踪影。
这走得也太快了吧?
小金铃没有响,身体状况也比之前好了不少,林靖相信这个传说中的薛神医应该没有恶意。勉强站起身上前将那碗药稍稍吹凉喝完,肚子也暖和了不少。
也不多想,先将身体养好才是正事。林靖站起来在竹屋内稍微走动,恢复体力。
哗哗哗....
窗户边有翅膀扑腾的声音传出,一只不知何时停在窗口的灰羽百灵鸟飞走。
....
雅致竹屋内,薛神医躺在太师椅上微眯着眼,品着茶。本该惬意悠闲的情景,他却眉头皱着,神色有些低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灰羽百灵鸟飞回来,柔声问道:“薛郎,有什么事不痛快了?”
“没事。”薛神医摆了摆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我能有什么事不痛快。对了,那人醒了没?”
“他已经醒了,不过情绪平静如常,还已经下床走动恢复体力。”凤头灰羽百灵鸟如实道。
薛神医眉头微皱:“这人受了这么多苦难,连真元修为都溃散了,又怎可能平静如常?恐怕只是城府太深,没表现出来罢了。”
“好,薛郎既然如此肯定,就一定错不了。”
灰羽百灵鸟语气柔顺,让人听得很舒服。它顿了顿,犹豫着低声道:
“薛郎,如果此人真的能身中青陀罗花毒而不死,恐怕从前也是个极了不起的大人物。身藏有不得了的宝物与功法,要不....”
“巧儿,你曾答应过我,以后不可再动歹心!”薛神医厉声斥道。
“可是....如果他身上,有能帮你恢复当年实力的宝物....”灰羽百灵鸟被震慑得沉默好一会,还是坚持低声道。
“就算恢复又如何,几十年过去我已经老了,又有几年可活,哪还有争雄之心?倒是你,如今还是和当年一般年轻动人。”薛神医目光有些黯淡,长长叹出一口气。
“薛郎,如果将来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灰羽百灵鸟双翅展开,飞入薛神医怀中。
薛神医苦笑着摇了摇头,轻抚着百灵鸟的羽毛,说道:“当年我二十七岁,只是从八品武者沦落成普通人,就消沉了大半辈子。这个比我强大无数倍的年轻人修为全失,我真不信,他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
“我也不信,恐怕他早已经快疯了,只是城府太深没表现出来。”灰羽百灵鸟柔声讨好道。
一人一百灵鸟说话间,两名十三四岁的童子快步走进来。
“爹,娘。”两个童子都喘着气打招呼,显然有些慌乱,女童子急道:“昨天来求见那个名叫韦安通的人可能疯了,缠着我和哥哥喊他爷爷。”
“清风明月别怕,有爹娘在,不会有事的。”灰羽百灵鸟化作一个容色照人、风致嫣然的白衣少妇,弯下身搂住两个童子,柔声抚慰道。
“他又来了吗?”薛神医脸色微变,冷声道:“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冒韦安通?”
“薛郎,要我去查清楚他的底细吗?”白衣少妇问道。
“不用去管!肯定是韦安通耍的手段罢了。”薛神医哼了一声,冷冷道:“当年韦安通说过永世不见我一面,难道如今要反悔了么?”
“薛郎,到底也是一家人,要不....”白衣少妇劝道。
薛神医阴沉着脸,喝止道:“谁也不许说情。那年轻人要在外面候着,就由着他,谁也不要去跟他搭话。”
“好吧....”白衣少妇知道丈夫向来执拗,只得妥协。
男童子薛清风睁大明亮的眼,问道:“爹,我们爷爷真的叫韦安通吗?”
“对呀,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见过爷爷?难道爷爷也嫌弃我们吗?”女童子薛明月幽幽问道。
“这....”薛神医一时语窒,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们俩这么可爱,没人会嫌弃你们的。”白衣少妇抚着两个孩子头上发丝柔声安慰道:“好了,你们出去院子里玩吧,今天就别去迎客了。”
“可是....”两个童子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薛神医沉吟片刻,郑重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源源本本回答你们,先去玩吧。”
两个童子都知道父亲向来说一不二,一起点头走出到院子。
白衣少妇望着一对儿女的身影,叹了口气道:“薛郎,其实有时候我总会想,我们不顾一切的结合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无论是对是错,我都从未后悔过。”薛神医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
白衣少妇嫣然一笑道:“你对我的心意我当然明白。”可是眸子中依然愁意未减,接着又叹了口气道:“只是看到两个孩子小时候无法控制现出妖身,被玩伴当成异类追打。我们也接连搬了好几次家,最后只能孤单住在郊外。”
“现在虽然可以保持人身了,可还是害怕与人接触,更不敢交人类朋友,直到如今都没能真正与人敞开心扉聊上一句话。”
“妖族的孩子也觉得他们是人,甚至动手伤害他们。”
“如今我虽然让他们到外面接待客人,强迫他们多与人接触,却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根本无法融入。”
“或许我们是快活了,却害了我们的孩子。无论到哪里,他们都找不到认同感....我知道他们没有朋友已经很孤独,为什么还不让他们与亲人相认呢?”
....
薛神医默默听着,眉头深皱着,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