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忍足侑士相约在临近俱乐部的某条僻静甬道,有栖川润只身前往约定的地点,料峭寒冬已经过去,尚是春意盎然的季节,有栖川润却莫名感到一阵萧瑟感萦绕于身。
如果说相由心生,那么她的心境一定是与今夜一般的荒凉。
拢了拢被微风吹至敞开的外套,有栖川润远远便看见忍足那辆宝蓝色的座驾,尾部开启的指示灯是黑夜里牵引人们前进的光明。
然而,有栖川润的脚下像被千斤重的铅球拴住,一步也动惮不得。
即便面对他人的烦恼再巧舌如簧又怎样,困扰自己的彷徨一旦显露端倪,便会以摧枯拉朽之势蚕食自己所有的勇气。
有栖川润从不是个胆怯的人,然而她必须承认,面对眼前那个近在咫尺的人,她畏惧了。
其实有栖川润明白的,父亲口中所谓“无关紧要的人“指的是谁。
多么残忍啊,故交之子在一夕之间就变作无用之人。
于父亲而言,这或许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穿堂而过的夜风从极细小的毛孔处侵入躯体,有栖川润不禁瑟缩了脖颈。
“阿嚏。“
车内百无聊赖的忍足侑士心有灵犀似地转头,从后视镜里窥见有栖川的身影。
不等他下车迎接,有栖川便快步走上前。
山田稚嫩的宣誓犹然在耳。
做一把锋利的刀刃,斩断道不明的关系。
这无疑是双方都得益的决定。
坐上副驾驶座,有栖川润迟迟没有系上保险带。
她只是不苟言笑的坐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难以自拔。
忍足侑士抬起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习惯性地就要覆在有栖川的手背上,握紧,一如他之前做的那样。
发现忍足侑士想要帮自己暖手的意图,她不着痕迹地抬起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抚了抚凌乱的头发。
忍足奇怪地瞥了她一眼,许是有栖川的态度过于冷淡,许是她今天沉默得有些不正常,竟让忍足侑士没来由地想起即将分手的年轻情侣,坐在车内相对无语、即将分手的年轻情侣。
忍足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终于,有栖川润斟酌着开口:
“侑士,我有话对你说。“
“嗯。“
忍足侑士看似平静地回应着,实则握在方向盘两侧的手心里已有潮湿的汗意。
“我上次只告诉你校庆舞会上的那个人叫做凤镜夜,我没有告诉你的是,凤镜夜是我父亲为我安排的相亲对象,将来可能还会成为联姻对象。“
不置一词地听了一会儿,忍足侑士忽然毫无征兆地叫了有栖川的名字。
有栖川润应声回头,眼角看见忍足侑士从旁边伸过来的左手抚在自己的后颈,那只左手稍一用力,有栖川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
这股冲势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忍足将自己的脑袋凑过来。
两人的双额相抵,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把彼此的睫毛收入眼底。
“小润,我没有你想象里那么聪明,有些事,如果你不说清楚,我永远都不会懂。“
略带懊恼的话语像是在埋怨自己的愚钝,而他低沉慵懒的声线则赋予这番呓语以蛊惑人心的魔力。
乍听之下,竟像是在引诱有栖川向自己行告白之事。
然而,成绩名列前茅的两人只需一想就能明白,等待在前方的事实与预想之中大相径庭。
温热的呼吸打在有栖川的鼻翼,平白令她生出屡屡痒意,一抬眼看见忍足侑士飞扬的眉骨,视线下移,入目所及是他的眼眸,多情之外仿佛又暗藏一分神伤。这分神伤于瞬间隐去,等到有栖川润定睛再看,也只是没有准备地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瞳孔。
心知不能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然好容易鼓足的勇气就要被他唇角的弧度击打得溃不成军。
“我们以后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忍足君。“
有栖川润的气息里沾染着红酒浓郁的醇香,让忍足侑士也蓦地产生微醺的错觉。可是,有栖川仅用一个称呼就让忍足感受到坠入冰窖的寒冷。
倘若说忍足侑士尚且能佯装镇定地听有栖川润说完前半句话,那么末尾处的称谓则让忍足本就接近临界点的忍耐力成功告罄。
微微眯起的眼眸显露出危险的情绪。
左手从有栖川的脖颈转移到她的下颚。
食指与大拇指同时用力,把她的下颚微微抬起。
忍足侑士将自己的嘴唇印上去,不等有栖川润反应过来忍足强硬地撬开她的齿关,舌尖灵活地游走在有栖川的口腔,缠住她的舌头毫不怜惜地吸允,即便舌尖发麻,他仍旧在“敌人”的阵地留恋不已,不愿折返。与之前的几次亲吻截然不同,忍足侑士的念想里褪却了伴随暗恋左右而生的,畏首畏尾的情绪,只一味地发泄自己的愤恨。
察觉到有栖川润想要逃离的意志,原本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从她的腰侧绕过,常年锻炼的臂膀一旦桎梏住有栖川的细腰,就杜绝了所有让她逃脱的可能性。
有栖川润恼怒不已,立时便想咬下。
然而忍足的左手还懒散地放在她的下颚,只需轻轻地用力,有栖川的攻势就被化解于无形,她的嘴甚至被迫张得更大,但凭忍足侑士予取予求。
不知是身处的空间过度狭小,亦或是心跳失了频率。当有栖川润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时,忍足侑士终于停下这场单方面的攻城略地。
他疲惫地垂下眼,细密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错落的光影。
当着有栖川润的面,刻意狠狠地擦了一把嘴角,重新抬起头的忍足侑士看到她气息犹自紊乱的模样,恣意地笑开。
“我同意你的建议,刚才就当做是我为你饯别,goodbyekiss.“
单方面的掠夺在今夜悄无声息地开始,又悄无声息地结束。
我夺取了你的吻,却把心遗落给你。
goodbyeyougoodbye.
许我一场甜美梦境。
一切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