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你刚才去哪里了?”沈浩然跟在白清瑜身后小心翼翼问道,“我在你的院子里等了好长时间,其间月舞姑娘甚至都已经回来过了,可是你却迟迟没有回来,我,我有点担心你。”
果然是不会说话!白清瑜在心里暗暗道。
“我又不是连路都认不清楚的小鬼?用得着你来担心吗?”瞪了他一眼,白清瑜径自向院子里面走去,其间她修长的手往沈浩然怀里一伸,有什么东西被塞了过去。沈浩然心中纳罕,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平安符。
这个平安符从表面上看平平无奇,就像他之前在梁国军营时,在部下们身上见到的平安符一模一样,都是用黄纸包着,上边用特殊的墨水写满各种晦涩难懂的符文。它很平常,可沈浩然却像是对待绝世宝物一般将它捧在手心里,紧张到连呼吸都放轻许多。他颤声问道:“白姑娘,这平安符是给我的吗?”
白清瑜回头又瞪了他一眼:“塞到你怀里的东西,难道我还能自己留着不成?”
“多谢白姑娘。”
沈浩然唇角挂着笑意,这副欢欣模样,颇让白清瑜感到不自在。
“一个平安符而已,值得你如此高兴?”
沈浩然一脸郑重的点头,一边说话,一边将平安符受到袖子里边,“我在梁国军营的时候,就经常看到军营里的兄弟带着式样相似的平安符,他们有些是母亲给的,有些是夫人给的,而我,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从来没有人为我求过这个。”他话语一顿,又抬起脸笑笑道,“最重要的是,这是白姑娘送给我的平安符。”
白清瑜戚了一声,却没有再开口说别的话。
两人边进门便说话,动静可不小,房间里的自然也听到了,忙探出头来看,正巧见到白清瑜和沈浩然一前一后进门。
清秀停下手中针线活,遥遥对白清瑜笑道:“白前辈,沈大哥可是很早之前就来等你了,说是有要事想跟白前辈您说清楚呢,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一直等到现在。”
白清瑜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回眸问道:“你有什么事非得等我回来才能说?”
沈浩然抿了抿唇道:“我们进去再说话。”
两人进了房间,沈浩然才收起自己想要买的官司,神情凝重道:“白姑娘,我明日便要离开江城赶往战场了。”
“哦。”白清瑜反应很是平淡。
虽然来的时候,等待的时候设想过她反应平淡这种可能,但是到了真正经历的时候,沈浩然还是觉得有些遭不住,他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白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很想见到我,但是事关重大,我必须来。这一场仗,怕是不好打,虽然有玉公子随军一起出发,但是变数还是太大了。我跟他们了解了一下罗城的地形,易攻难守,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回来的那一日。我怕我死在战场上,所以特地过来见你一面。”
话音刚落,一杯水递到面前。
虽然茶水已经凉却,喝起来颇为苦涩,然而沈浩然甘之如饴!
“白姑娘——”
“首先,我得先跟你解释一件事,”白清瑜半低眼眸,手撑着脸颊含糊道,“我没有不想见到你的意思,若是我想让你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有的是办法,没必要让你活蹦乱跳到现在,还有那个平安符,便是榆木脑袋也没你这样不会变通。
我觉得你这种想法很奇怪,还没出征,甚至没真正打起来呢,便有输的想法,岂不是怯战?你对战场了解多少,对敌军了解多少,贸贸然下定论,不可取。”
沈浩然神情复杂的点点头:“白姑娘你说的是。”
此时若是有人盯着沈浩然藏在袖子里边的手看,一定能看见他紧紧攥着平安符不住颤抖的模样,不仅如此,他的眼睛也像是盛满了星光。
白姑娘说她送的平安符是特地求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
沈浩然不敢再往下想,前些日子送花以后听到的那些话语,至今还在耳边回荡,那种骤然从云端跌落到尘埃里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他倒宁愿自己真是个榆木脑袋!
白清瑜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又转,薄薄的红唇中吐出一声叹息:“可能我前世,不,前世的前世欠了很多东西吧,所以这两世,你才不断找我讨债来。”
没等沈浩然细想,她附耳对他轻声说了一句话。
那一瞬间,沈浩然血管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欢欣雀跃的情绪在他胸膛中翻滚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问道:“白,白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
白清瑜一脸烦躁道:“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明白了!”沈浩然猛然从位置上跳起来,整个人就像是枝头雀跃的喜鹊,要不是因为白清瑜还在面前,恐怕他会按捺不住想要欢呼的冲动,“白姑娘,我一定会活着回到.
江城,活着回来见你的!”
后来的后来,白清瑜每每想起这一幕,仍是忍不住微笑,就像现在这般,目光温柔又蕴含着许多情感。然而可惜的是,由于情绪太过于激动,沈浩然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白清瑜的眼神,因此也就生生的错过了表白的最好机会。
“除了你明日要启程前往洛城这件事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想要跟我说说吗?”
沈浩然摇摇头:“暂时没了。”
白清瑜打了个哈欠,疲倦涌上心头,宛若洪水将她彻底淹没,白清瑜最讨厌这种无力感,因为伴随而来的往往还有烦躁的心情,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休息:“既然你没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说,那你就先回去吧。”
沈浩然也看出了她的困倦,此时此刻,即便心中有千万般不舍,他也只能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告辞了,白姑娘你好好休息……”
白清瑜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沈浩然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猛然回过头来:“对了白姑娘,明日清晨我便要离开江城,我走这里并没有想送的亲人,明日你能不能去送送我……我知道这个想法有些失礼,但是——”
沈浩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对面那位已经做出回答。
“我会去的。”
回答之干脆,如行云流水般爽快,这倒是让沈浩然不知所措了,他还以为自己要多废些口舌,白清瑜才会勉为其难的答应,或者任由他磨破嘴皮子也不点头呢,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倒像是心里早就有想法一般!
沈浩然心里有许多疑问,可惜他一个都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被人缓缓推走。随着他走出房间,大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
隔壁房间正在做针线活,以便给风长栖与玉无望尚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的清秀再次推开房门,疑惑的目光在紧闭的房门上转了转,又转到沈浩然的身上。
“沈大哥,既然白前辈不愿意见你,你就快点离开吧,免得白前辈又不高兴了。
沈浩然依依不舍的看了紧闭的房门最后一眼,一脸无奈道:“我这就准备离开,清秀姑娘,我先告辞了。”
“沈大哥慢走。”
外头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隔壁房间紧闭的窗户突然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透过这条缝隙,正好能够看见沈浩然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处,白清瑜才收回视线。
今天白清瑜去庙里,主要目的便是求个平安符,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今天除了平安符之外,还有意外的收获。
白清瑜这个人,就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般让人捉摸不透,譬如风长栖这种经常与她打交道的人,也没办法看出她原本的性格,就像鬼神一事上,他们便有着不同看法。
风长栖与玉无望都以为白清瑜是个不信鬼神的人,而事情却极具戏剧性,风长栖是一个极为虔诚的信徒,尤其是相信佛教,因此没到一处地方,她头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去当地寺庙上一炷香。
今日照常去时,她遇到了一个颇为高深的和尚,那人一打照面,便看出白清瑜心中藏着一件事。
白清瑜对此不以为意,若不是有事相求,谁又会来寺庙呢?她本来不想把这个老和尚当一回事,谁料老和尚却主动挽留她还说什么有缘,弄得白清瑜都不好意思直接甩手走人,只能在老和尚的邀请中进入一座禅院。
白清瑜有些不耐烦道:“大师,您既然说您能看出我是个有劫数的人,那您说说,我究竟为什么所困?”
老和尚微微一笑,这抹笑配上他斑白的眉毛,倒是给人一种目善慈眉的感觉,然而下一刻,他的话语惊得白清瑜甚至站不稳。
“姑娘为情所困,而困住你的人,是一个死去多年的故人,老衲说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