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坤登时大怒,不用派人去问他也知道发号施令的人是谁,必定是那位处处压他一头,唯独年纪比他小的主将陈宇!他越想就越是恼火:“真不明白殿下怎么会让这么一个人担任主将的位置,一点算计也没有!”
这一路走来,副将差不多摸清楚了梁坤的脾气,知道这种时候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摸,否则一定会惹怒这位大爷,便道:“将军您说得是,那位不论是年龄阅历,都比将军您断上一头呢!”
偏偏捧砚就把位置给了他。
果然门第什么的,才是衡量一个人的重要标准,像他这种平民出身之人,就是不配!
梁坤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行为却远远没有像想法那样坦诚,他一夹马腹加快脚程,以便追上前面的陈宇。
待见到人,他又按下满心的怒气:“陈小将军,您怎么让将士们停下了。”
彼时陈宇正坐在一片阴凉底下与两位小将士说话,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望向梁坤。
像是根本就没从陈小将军这个称呼上听出梁坤对自己的不敬一般,陈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酷暑天气,再继续走下去恐怕会影响将士们的士气,因此我让他们原地驻扎。梁将军,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
梁坤在心里把他痛骂了一顿,脸上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毕竟还有其他将士在呢!这个陈宇,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便是前辈给他留下的诸多人脉,就因为他姓陈,不知道多少将士对他死心塌地,梁坤可不敢明面上跟他作对!
他压着满腔怒火对陈宇道:“眼下不是休息的好时机!陈小将军,你们还年轻,第一次领兵打仗,营帐不知道战机的重要性吧?眼下叛贼在江城的势力还没有扩大,正是整合兵力的时候,我们要想打赢这场仗,就必须尽快赶到江城这样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啊!行军路上断不能多做耽搁,会误事的!”
陈宇眉峰微微一挑。
他早就看梁坤不顺眼了,只是之前顾忌着捧砚派来的眼线,不敢轻举妄动罢了。如今这梁坤舞到了她的脸上,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梁将军难不成还想要日夜兼程?”
梁坤没察觉到对方话语的变化,闻言竟是用力一点头:“自然是越快越好!”
方才与陈宇在树荫下交谈的几位小将士,听到这话齐齐变了脸色。什么,还要日夜兼程?这烈日炎炎下赶路就已经够艰难了,没想到晚上还不能休息,看来这位副将还真的不把他们当人啊!
哼,要想日夜兼程也可以,除非他下马来走!
将士们正愤愤不平之际,听得陈宇道:“人都是血肉做成的,梁将军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这酷暑三伏天,若是按照梁将军的意思一路赶往江城,恐怕没到地方,营里的将士们已经倒下一大半,便是没倒下,那人心也已经涣散了!还有便是,梁将军以为快兵便是奇兵,对此我却有不同的看法!那玉无望之前可是孟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聪慧至极,陆明陆将军又是久经沙场之人,你觉得他们猜不到?”
一番话说的梁坤脸色阵青阵白。
他想要找出话语来反驳陈宇,张了张嘴吧,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陈宇勾起唇角;“梁将军的考虑确实欠妥了,我也是一时情急,话才会说重,还望梁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当然。”
梁坤监视是从牙齿缝隙里边挤出的这两个字,话音刚落他便拂袖而去,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陈宇陷入一阵沉思中。
侍从走上前,咂咂嘴小声道:“公子,您这回可是把梁将军彻底给得罪了啊,以前他不论多么生气,至少面子上还过得去,这回您当众吓了他的面子,他又是个要脸面的人,恐怕今后不会再给您好脸色了!”
陈宇神情复杂道:“不会的。”
侍从瞪大眼睛:“就这还不会吗?”
“你真是小看他了,从一个小小的副统领到大军副将,哪里会是简单人物?他能忍,时机不到,不会与我翻脸。”
侍从怔愣片刻,小声吐槽道:“那他还真是厉害啊。”
侍从说话的声音很小,加上当时陈宇转头去跟其他两位小将士说话了,一时没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转头来问道:“你在说什么?”
侍从连忙摇头:“公子,我没说啥,就只是感慨一两句而已!对了公子,您对这位将军怎么看?感觉他对您意见还挺........不,他对您的意见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打就对了,换做是我,一样也会恼火。”
要不是自己突然出现横插一脚,恐怕主将这位位置便是梁坤的,在他眼中,自己应该是个卑鄙小人吧。呵呵,要是梁坤稍微了解一下他平日的性情爱好,一定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不论以前,还是成为大军主将的现在,陈宇都不曾对军衔官职有过半分的想法。从始至终,他只想当个闲云野鹤罢了。
陈宇转过视线:“你不用与他置气,今后凡事绕着他便是,用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i,明白意思吗?”
侍从从小伺候陈宇,对他的心思再清楚不过,自家公子这是怕麻烦呢!
他忙不迭点头道:“公子放心,我绝不找他们麻烦!”
“嗯,还得管好你自己的嘴。”
陈宇这边不想与梁坤有过多牵扯交涉,甚至勒令侍从不要找人麻烦,而梁坤这边却是恰恰相反!
他离开以后,越想就越是觉得不痛快,非得要找个什么由头吧心里边的怨气给发作出来才舒坦1于是便叮嘱自己从禁卫军中带出来的亲信道:“往后你给我盯住他身边那个侍从,只要他一犯错,立即收拾了他!”
亲信苦着一张脸,他顾忌着陈宇在军中的人脉,不敢胡来:“将军,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听说那位是陈宇从家里面带出来的亲信呢!”
“呵呵,正是因为他是亲信,我才想整治他,我动不了他主子,难道还动不得他吗?陈宇这样的笑面虎,断不会为一个小侍从找我的麻烦!”
他信誓旦旦,但亲信心里却有其他想法。
您肯定是不害怕的,亲信在心中腹诽道,办事的人不是您,今后出了事对峙的人也不是你,而是我啊!他可没有亲王殿下的重新傍身,不过是个笑笑的将领罢了,到时候真闹出什么事情来,陈宇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思来想去,亲信不但没有找茬对陈宇的侍从下手,甚至还趁着梁坤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吧这件事告诉了陈宇。
言谈之间,他把自己撇了个干净,哭丧着脸道:“陈将军,末将真的没有这种心思,一切都是梁将军吩咐末将办的!”
“可你不是还没办吗?”
亲信咂舌,片刻才回过神来大喊冤枉道:“末将这不是害怕么,要知道军营之内最忌讳的便是内斗,轻则数十大板,重则就地处决,末将家中有劳有小,心里实在是害怕啊!一家人都靠着末将吃饭呢,断不敢以身犯险!”
如果说之前陈宇的脸色阴沉如乌云压城的话,那亲信这番话,就像是吹散了雾霾的一阵清浅微风,让他神情缓和了许多。
下有小的感觉陈宇肯定是没有尝试过的,但是说到上有老这三个字眼,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离开家门之时,一向要强的老夫人老泪纵横,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要不是当时陈宇激灵,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劝得老夫人松开手,不然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呢。
当时老人依依不舍的叮嘱他,到了军营之后一定不能摆出将门世子的威风,一定要脚踏实地办事,得饶人处且饶人,万不能结下仇怨给自己惹麻烦!
正是因为老夫人的叮嘱,陈宇路上忍下了不知道多少怒火,眼下也是。
想到家中的老夫人,陈宇脸色越发缓和:“你既然是梁将军那一边的人,自然不用向我表忠诚,做好你分内之事便是,我绝不会为难一个认真办事之人。行了,你且退下吧,今天的事儿我就当作没发生过。”
那亲信揣着满腹疑惑,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上有老救了他一命,折返回去的时候心里还不住犯嘀咕呢:“这个小将军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办事一点魄力都没有,方才我都那么明显的暗示他了,他明明可以捏着这个把柄为难梁将军硬是不肯!唉,上头的人心里揣着什么想法,还真是令人猜不透啊。”
不仅他觉得奇怪,就连陈宇身边的小侍从也很不解:“公子您为什么不趁此机会狠狠教训梁坤一顿呢,给他一个狠狠的下马威,今后他就不会老吧您当小鬼来看待了!更不会找您麻烦不是吗?”
陈宇神情复杂的摇摇头:“母亲可没让我到处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