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梁坤日思夜想都想要得到的回答,可是真正得到的时候他又觉得太突然了一些。毕竟要做的可是领兵这种大事,殿下怎么可能轻易就把事情交给自己呢?他一脸惶恐的跪倒在地:“卑职恐怕无法胜任!”
“何出此言?”
梁坤神情艰涩道:“殿下,卑职不过是皇宫禁卫军的副统领,就连上朝堂议事的资格都没有。虽说是军营出身,但是从未上过战场,贸然做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恐怕会引起朝野动荡,朝堂的诸位大人想必也不会满意......因此卑职觉得自己无法胜任。”
捧砚冷笑一声:“第一个理由我可以接受,但是第二个,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那些大臣的策略他很清楚!
这些人为了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宁愿装傻充愣,让他们派出一个堪当大任的将领,他们一个个含糊其辞,谁都不肯来,若是他们早早便选出人马,还用得着他烦恼到今日?梁坤的身份固然不适合坐上大将军这个领兵打仗的位置,但眼下也没有另外的选择了不是吗?
“本王觉得你可以,你就可以,直接去便是。”
次日早朝的时候,捧砚就把自己想认命梁坤为大将军的事情跟文武百官说起,正如先前所料,他们的反应很是强烈。
“殿下,这不合适啊!梁坤是军营出身没错,但是他从未上过战场,领兵也不过是在这皇宫之内,他甚至还是个副将,如此一人,怎么能够担任兵马大将军这个职位呢?还请殿下三思啊!”
“殿下三思!”
看着文武百官因此慌乱的模样,捧砚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现在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不合适了?那先前本王让你们推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怎么也没见诸位大人吱声?”
捧砚不留情面的话语,彻底将大臣们想说的话都堵到了肚子里面,他们一个个都低低垂着脸,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瞧见他们这副好似霜打白菜的模样,捧砚又是一声冷笑:“梁坤的本事,本王心里有数,本王觉得他可以,他便可以。即刻调集兵马吧,过几日便启程前往江城,三月之内剿灭叛贼,不得有误!”
梁坤咬咬牙,在其他大臣的震惊与困惑视线中扬声道:“卑职一定不会辜负殿下所托!”
早朝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事后,沈大人匆匆来到御书房找捧砚说话。
“殿下请恕臣斗胆,梁坤此人在都城中名声不好,他确实有几分才能,但那些才能都是偷奸耍滑弄出来的,他本人并不是个志向远大成熟稳重之人,由他领兵攻打江城,恐怕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失败!”
捧砚眉峰一挑:“我倒是觉得梁坤此人颇为精明,除了他,不是还有几位副将们,总不能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有吧?”
“唉,殿下有所不知!这军营里的将士,多半都仰慕陆明,不,或者应该说他们都把陆明当成信仰。早年陆明在军营从军,收买了不知道多少将士的心,而那些人如今都升职,不是成为副将,便是将士的小头目,有他们在,想攻打江城难上加难。梁坤此人虽然有几分聪明,但他毕竟没正儿八经在军营里待过,在那里并没有人脉,由他领兵打仗着实不合适。到时候恐怕仗还没打起来,人心就已经变成一盘散沙!”
捧砚对军事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从沈大人口中,他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那沈大人以为什么人能够担任兵马大将军的位置呢?”
沈大人沉吟片刻道:“已故陈老将军的独子陈宇!他有几分才能,或可担当重任!”
“陈宇?”
捧砚皱起眉头。
他的沉默令沈大人颇为困惑:“殿下觉得如何?”
“陈宇此人确实有几分才能,但是本王听说他志向不在朝堂,一心只想着离开都城闯荡江湖,要不是为了家族稳定,恐怕他已经离家出走。这样一个只知道考虑自己想法的人,堪当重任?”
沈大人连连点头:“微臣敢拿性命担保。”
如果说捧砚之前对陈宇的能耐有七八分怀疑的话,在沈大人的保证之下,这份怀疑便只剩下三四分。这个老家伙是可信之人,以他的脾气,断不会因为因为某些好处,或是别的什么愿意平白推举一人,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人确实有几分能耐。
陈宇可以试试,但又一个问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陈宇他会愿意领兵打仗吗?”
陈宇无心朝堂,满脑子只想游历江湖的事情,整个京城人都知道,捧砚到京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听说过传言,据说陈宇现在还留在家中,主要是为了自己的老母亲,若是那哪一天老母亲也离开人世,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都城,从此不再回来。
“或许我们可以从他母亲的方向着手。”
当天下午,陈宇出门寻访亲友的时候,一个衣着华贵,相貌不凡的人来到陈家,点名道姓要找陈宇。
因为对方看起来身份尊贵,不像是寻常人,看门的小厮便把此事禀报给了老夫人!老夫人一听这还了得?以为自家儿子终于出息,在朝堂上结识了好友的她,立即命人将客人请到客厅里。
老夫人亲自出面会见客人,一脸歉意道:“陈宇今日出门访友去......”
那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微微一笑:“老夫人,我们其实专程为您而来的。”
“为我?”
老夫人定睛一眼,登时愣在原地。
她认得亲王殿下的脸,作为已故陈老将军的遗孀,她多受朝廷照拂,在都城中的身份也颇为尊贵,很受尊敬,去年她八十大寿,京城中一半的达官贵人都来祝寿,其中就包括亲王与王妃,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忘记亲王殿下的脸。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准备下跪:“老妇拜见殿下........”
当初的亲王殿下很是随和,虽然身份尊贵,但是一点皇亲国戚的架子都没有,满脸堆笑,对谁都温和有礼。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可是孟丽国最尊贵的人,断不能失了礼数。于是她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要行礼。捧砚哪里敢接,直接把人扶起,扶到位置上去。
“老夫人不用多礼,今日唐突来访,还望老夫人见谅。”
“是老妇有失礼数了。”说话间,老夫人心中的想法已经百转千回。捧砚这次来,点名要见陈宇,莫不是陈宇在外头闯出了什么祸事?但想想也不可能啊,陈宇打小就不爱惹是生非,唯一出格的便是不爱朝堂,想做一只游历江湖的闲云野鹤罢了,断不会惹下麻烦。
联想道近几日京中沸沸扬扬的传言,老夫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捧砚是想让她唯一的儿子去战场上!
陈宇是陈老将军和老夫人唯一存活于世的孩子,之前有过两个,但是都夭折了,唯独这个孩子是他们上了年纪后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打小老夫人便疼爱他,因此养成了他任性的脾气。陈老将军戎马半生,为孟丽国付出的已经够多了,老夫人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孩子也折在战场上。
“殿下.......”
捧砚也是聪明人,从她脸上表情变化,就已经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既然已经猜出来了,那就开门见山的说话吧。
捧砚毫不掩饰,直接对老夫人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那便是劝陈宇从军,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家国大义请老夫人劝说。
老夫人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道:“等他回来,老妇自会按照殿下吩咐办事。”
捧砚便满意的返回皇宫。
让他料想不到的是,自己前脚刚走,老夫人后脚就把陈宇给请回家中,还早早让下人收拾好行李,一打照面便让陈宇赶紧走:“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江湖游历吗?那便去吧,没有个四五年时间,别回来。”
陈宇一脸茫然的看着被塞到自己手中的行李,满脑子疑问:“母亲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还说让孩儿等......”
“快走!”
老夫人的态度引起陈宇的困惑,他拧着眉头追问,却得不到答案,便换了个方向。
“周管家,今天我们府上有没有客人?”
“有,有一个。唉,小公子,您还是尽早离开都城把,老夫人这也是为了您好。”
拗不过陈宇的连番追问,管家还是把今天捧砚来过的事情告诉了他。陈宇神情复杂道:“看来朝堂局势不好的传言果然是真的,但是母亲,这种时候我就更加不能离开陈家了。那位殿下已经盯上了我,我要是在这种时候离开都城,难保他们不会为难母亲和陈家。”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考虑这个?”老夫人眼眸含泪,“你父亲战死沙场,你叔伯也在疆场上为国效力过,难道这还换不来一个你吗?”
陈宇微微一笑,语气坚定道:“这二十几年来,母亲和陈家一直在纵容我,让我活得随心所欲,这份恩情总是要还的。我愿意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