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守府正门出去,有一条小巷子,平日很少有人走动,只有郡守府的人出门的时候抄近路才会有人经过。而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玉无望等人的到来,郡守府戒严,鲜少有人经过的路径越发偏僻起来。
随着吱呀一声响起,后门被人打开,一个大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提着一个药箱有出门。
他与身后送行的小厮道啦别,这才迈步向小巷走去,浑然不知身后一个偏僻的角落中,一双眼睛正在静静盯着他的背影。
路走到一半,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寒意,大夫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跟着个年轻的男人。起初大夫以为对方只是碰巧跟自己走同一条路,并没有理会,但随着路越走越远,他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江城最近不是出了个凶手吗?据说那日投案自首的侍女并不是真正的凶手,而是被人蛊惑的,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至今还逍遥法外呢,说不定,说不定就是这个人……
大夫浑身一颤,加快脚步想要赶紧走到人多的地方时,却发现对方已经跟了上来。
寒芒闪过,冰冷的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
大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大夫。平日里连架都没跟人家打过,更别说是动真刀真枪了!当即吓软双腿:“大侠饶命啊!您要什么只管说,小人全部拿出来便是!只求大侠能饶小人一命!”
身后那位冷笑一声,手中力道加大:“可惜了,我图的表示你的命。”
话音刚落,手中刀刃便划过对方的脖领。
疼痛感宛若潮水一般袭来,大夫往脖子一抹,满手鲜血,他张了张嘴巴想呼救,可惜这个时候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更令人感到惊悚的是,杀人凶手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局促的环境中取走一人的性命,竟然一丝慌乱都没有表现出来,就好像杀的不是人,仅仅是路边一只小猫小狗。为防自己身上的衣衫被弄脏,他甚至往后退了几步,等到被害者躺在血泊中再不动弹,显然已经彻底死去,这才走上前,慢悠悠的用短刀剥下他的脸皮。
郡守府内,玉无望正在跟江城郡守谈整合兵力一事。
两人都不是军营将领,这种事原本该交给陆明来办才是,奈何陆明遇刺昏迷,至今也没醒过来,两人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不过还好,玉无望本身底子就好,天下诸事无一不通,再加上陆明的旧部从旁协助,大题事件倒是准备好了,只等其他郡守来到。
江城郡守松了口气:“今日我会吩咐厨房做着能让人放松心情的菜式来,哦对了,还有陆将军那边的汤药,我也会派人盯着。”
说起饭食,玉无望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
“今后给栖儿准备的饭菜也得要多注意些,尽量弄些清淡的,不,是适合有身子的人吃的东西。”说到这个话题,向来神情淡定的国师竟然露出些许腼腆情绪来,“大人也有孩子,想必对有身子的妇人比较了解吧?有身子以后的女人都喜欢吃酸的吗?”
郡守愣了愣,摇头:“这不一定,有些人偏爱辣食,这种事因人而异……”玉无望对自己欢欣毫不掩饰,这让郡守问话的语气很是艰难,“她怀有身孕了?”
“是的。”
郡守脸色一变再变。
先前他派过去的使者说,玉无望认识凝心还不到一个月,怎么这么快就怀孕了?难不成这孩子不是玉无望的?但这么想好像有些不对啊,玉无望如此高兴,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会乐意养别的男人的孩子?
郡守试图旁敲侧击:“这身子多久了?”
玉无望略一思索,估算时间后道:“应该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那更不对劲了!
郡守本想提醒两句,可转念一想,连傻子都知道相识不到一个月,怀孕却两个月,说明孩子不是自己的,玉无望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总不能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自己多提醒,恐怕也没什么好处,索性就闭上嘴巴。
当天晚上,郡守越想就越觉得这件事不对,短短一天时间过去,玉无望对凝心的感情不知道变了多少。
彼时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一转头瞧见他皱眉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又摆出这样一副表情?我欠了你多少钱没还吗?”
郡守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江城城内的百姓,几乎没人不知道郡守妻管严的属性,人们甚至戏说,郡守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己的夫人!不过两人的感情也是江城的模范,他们相识多年,感情一直如胶似漆,只不过遗憾的是,两人没有孩子。据说是夫人身上不好,不能孕育子嗣,因此郡守才会纳妾。
“我只是觉得奇怪。”郡守并没有说出凝心不是风长栖这件事,只是问自家夫人,“殿下身上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夫人摇摇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就奇怪了,怀孕初期的女子不是都会有许多症状吗?为何殿下不显山露水的,突然就说自己怀孕了呢?此前也没听国师大人说起过。”郡守捋着自己的小胡子,神情复杂。
夫人听完这话,咦了一声。
“怀孕?这怎么可能!我今日刚去见过殿下,听说殿下的口味后,还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些殿下爱吃的糕点,其中有一样是孕妇不能吃的,却也没见殿下忌口啊!殿下都试了一遍,后来也没有什么异样!”
郡守的眼皮子跳了跳:“这是真的吗?”
“这种事没必要说谎,讨得来什么好处啊?”
郡守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玉无望他肯定是被骗了,凝心并没有怀孕!也不知道她跟玉无望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他相信到如此地步,日后一定要揭穿她!
“夫人,你帮我一个忙……”
郡守附耳过去,小声跟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番话说得夫人脸色微变:“这,这不合适吧?对方说什么也是殿下,身份尊贵!而且这件事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咱们这两个外人插手进去,合适吗?”
唉,看来想要夫人帮忙,有些事必须要坦白了!
郡守深呼一口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完以后千万别说出去……”
随后,郡守把如何派使者去碎叶城,如何启发玉无望等人找人来假扮风长栖,又如何帮她掩饰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直说得夫人额头冒汗,后背发凉:“你们,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假冒皇亲国戚,而且还是被认定为下一任国君的帝女殿下,这可是死罪!一环扣一环的演下来,任何一点出了差错,那都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的!
郡守幽幽叹息道:“我们不是没有办法吗?殿下身在何处,谁都说不准,让她在这么短一段时间内赶到江城也不可能,便只好出此下策,夫人,你能不能帮这个忙?”
夫人犹豫片刻,终是选择点头。
“好,我帮你便是了。”
次日清早,郡守夫人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前往凝心所住的院落,为了印证凝心是不是真的怀孕,她特地去城里请来大夫,又在糕点中动了些手脚。
反正凝心也不是真正的帝女殿下,她没什么好怕的。
“给殿下请安。”
凝心才醒,青秀的面庞上还挂着些许困倦之意,显然昨天晚上没能休息好。
郡守夫人看了看她的脸,忽然惊叹一声:“这,这怎么回事儿?殿下您昨天晚上没有注意好吗?可是下人伺候得不周到?”
凝心苍白一笑:“是我自己有心事,怨不得他们。”
“不不,这也是下人们的错,他们没能伺候好主子,不能替主子排忧解难,是他们没本事,该罚!”
凝心费尽心力,这才让自己的神情变得温柔。
真正的风长栖在民间素来有体恤子民的仁厚名声,她不能让自己跟对方的差距表现得太明显,便劝郡守夫人道:“这件事确实怨不了他们,只怪我想太多了,夫人不要责罚他们。”
“殿下仁厚,那臣妇遵旨便是。”
说罢她使了个眼色,几个下人都退了出去。
凝心又打了一个呵欠,这才想起如今最重要的疑问所在:“夫人怎么来了?”
郡守夫人惭愧道:“实话跟殿下说吧,昨天晚上臣妇也没休息好,昨夜老爷突然说殿下已经怀有身孕,而且是两个月了……臣妇突然想起昨天送来的糕点中,有一样是孕妇万万不能碰的!可昨天殿下却吃下去了……左思右想后,臣妇心中着实不安稳,便命人请来大夫给殿下诊脉,以免伤了小殿下的身子!”
话音刚落,没等凝心反应过来,郡守夫人已经跪倒在地:“顺便向殿下请罪!殿下有了身子,可臣妇却毫不知情,甚至送来孕妇不可食用的糕点,是臣妇太过疏忽!臣妇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