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这番话在外人耳中听来像是懂事知礼,顾全大局。可实则她却是在暗示韩兆隐,是大夫人对自己不体恤,苛刻了妾室,其目的无非是想借此方法来免去自己每日都要给大夫人请安的规矩罢了!
然而,这晨昏定省是老夫人亲自主张的,若是冒然替三姨娘免除了这一规定那便等同是对老夫人不敬。韩兆隐身为朝廷重臣,前又因与柳儿夜夜缠欢延误早朝而受到言官弹劾以及陛下的不满,本就已经腹背受敌了。此时,他断然不会再给自己背负一条忤逆尊长的罪责。
只见韩兆隐思考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不如这样,我一会便通知管事嬷嬷,叫她再挑几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拨到你房里伺候,避免以后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另外,你今日摔伤了脚又有孕在身,既是不方便清晨请安那就多休息几日便是了。夫人,你的意思呢?”
其实韩兆隐这番话说的十分含糊,他既没有说明三姨娘日后不必再去请安,也没有说明一定要去,只是将这半残的棋局推给了大夫人。只要大夫人开口同意了,那即使是老夫人心怀不满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大夫人听了这些话之后只觉胸口憋闷,脸色也瞬间变的难看起来。她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让三姨娘的诡计得逞,可是自己一时又说不出来什么,就这样,气氛一点点变得尴尬而紧张起来。
就在大夫人左右为难的时候,韩雪颜却迈着盈盈莲步,优雅大气地走了进来,然后福身问安道:“颜儿见过祖母,父亲和母亲。听闻三姨娘不慎扭伤了脚,颜儿不放心,特地前来探望。”
三姨娘一见到韩雪颜,心里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种不详的恐慌感。想来也是,韩雪颜自重生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进过三姨娘的的庭院半步,不仅如此,她还接二连三地狠狠收拾了三姨娘母女几回,换做是谁,此刻心里都是要慌乱一番的。
老夫人见韩雪颜来了,亲热地将她叫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露出了十分宠溺疼爱的微笑说道:“还是颜儿懂事,若是换了别家的小姐才不会顶着大太阳来看望自家姨娘呢。”老夫人语气轻松,却是在暗暗指明了三姨娘的身份。其言外之意就是,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而已,休想真正踩到主人们的头上。
“祖母,三姨娘是咱们韩家的人,又是颜儿的长辈,颜儿前来看望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不知,三姨娘伤的是否严重?府医又是怎么说的?”韩雪颜目光关切,语气也十分温柔亲和。事实上刚刚在屋外的时候,韩雪颜已经听到了自己父亲说的话,却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关心地询问三姨娘的伤情。
韩兆隐是知道韩雪颜一向与三姨娘母女不和的,可没想到今日却一反常态主动关心起三姨娘来,这让韩兆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既然女儿主动示好了,自己又怎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韩兆隐欣慰地开口道:“颜儿不必担心,三姨娘脚伤并无大碍,只是今日这么一摔受了些惊吓。这不,我正与你祖母和母亲商议,不如就暂且让三姨娘调养一下身子,安心养胎,这晨昏定省的规矩就暂且过过再说吧!”
韩雪颜听后暗自冷笑,自己这位父亲还真是有趣,方才还在用软方法逼迫母亲同意,而现在见自己也来探望,便索性直接做了主,免了三姨娘每日的请安。可惜,天下怎么会有如此便宜的美事?
“依父亲的意思是,三姨娘每日清早就不必前来向母亲请安了?也罢,想来三姨娘怀有身孕定是日日贪睡的,如今却要为了请安一事而早起不得休息,着实有些不近人情。”韩雪颜娓娓道来,声音满是同情和怜惜。
三姨娘也吃了一惊,她实在想不明白韩雪颜怎么会突然为自己说起了好话,瞬时间觉得头脑有些犯迷糊。而大夫人更是一脸的惊讶,心道这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女儿,如今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韩兆隐一听顿时开心了起来,说道:“看来颜儿也和父亲想的一样,既然如此,那三姨娘就暂且安心养胎吧,请安之事就先搁置一段时间再说。”
大夫人听到这话,一时觉得非常失望,可就在这时,韩雪颜却又再次开口道:“父亲误解颜儿的意思,颜儿要说的是,三姨娘有孕必然贪睡,每日晨昏定省实属有些为难于她。可是,这晨昏定省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不可违背的,若是三姨娘因为怀孕就不尊祖训,想必传到那些言官的耳朵里又要开始议论纷纷了。”
“那依颜儿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办?”韩兆隐见韩雪颜说的有理,忍不住开口问道。而韩雪颜看了一眼面色惊慌的三姨娘,不缓不急地开口道:“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三姨娘每日只需避开清晨请安的时辰,改成午时请安便是了。这样既不影响睡眠休息,还可以趁着阳光充足的时候出来走动走动,想必这样对胎儿来说也是极有好处的,祖母您说呢?”
老夫人听后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这个方法两全其美,既没有违背祖制也体谅了妾室,说到哪里我们韩家都是没有错的,就按照颜儿的意思去做吧。三姨娘,你且再调养数日,待到十天之后,你便每日中午前去夫人那里请安吧。”
三姨娘顿时失语,现在正值盛夏七月,午时可是一天之中烈日最强的时候,大夫人的院子离自己的住处又有一段距离,若是自己天天都在这个时辰去请安,就算不被热死也定会中了暑气!三姨娘咬着牙,心道:韩雪颜这个小贱人,果然还是没安好心的!只见三姨娘眼珠转了几转,急忙地思考着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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