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重整旗鼓再来战
初容不顾行止,上前便拉起陈五的胳膊,往园子后头避人处而去,边走边说:“你们都莫跟来!”
菊盏不知何意,但已无时间再问,便看着陈五的丫头,使得陈五陈六两人径直去了后面。
“六妹何事?”陈五行五,但却只比陈六大几个月。虽说两人都是纤纤少女,但有火在心头,且好动的陈六能生生将陈五拉走。
趁着机会,陈五赶忙将胳膊抽出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初容。
初容二话不说,拔出头上簪子将陈五逼到墙根,忽想起袁其商的语气,狠狠说道:“若是想脸上划个大口子,你就大声喊!”
陈五哪经过这个!虽说是庶出,但也是娇惯养着的。素来受的教育都是温文尔雅,平日里练的也都是温婉动作,忽地见初容将簪子抵到自己脸上,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五姐此时倒是知情识趣,只不知昨日还做了那损人不利己的事,妹妹一番话,五姐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初容觉得,若是再不给陈五些苦头吃吃,自己还会再被她使绊子,这才一边壮着胆子一边算是笃定陈五是个娇弱小姐,这才如此的。
“六,六妹这是何意?何事这么大的气。”陈五已经惊得花容失色,此时正瞪大了眼睛看向脸颊边上的簪子,锋利的一端靠近自己的脸,似乎冒着凉气。被这么一吓,陈五一时愣住不敢说话也不敢动,感觉到眼里一酸便蓄了泪,说话声音都带了颤音。
“何意?我亲娘的老参,给了老太太入药,你连药渣都吃不上,你上蹿下跳个什么劲!”初容想到此又说:“嫁妆对于女人来说,就好比男人的功名,和谋生的功夫。你动我嫁妆,就等于动我的功名,动我的前程!你觉得,你动了我的前程,我还能不气吗?”
陈五此时也回过神来,急急辩道:“六妹何出此言,我何时动了你的嫁妆?”
“你是没动,但你派了你院子里洒扫丫头跟着我。然后到大太太处报信,你当我不知!陈五,我已说过,咱们明人不做暗事,既然你依旧我行我素,就莫怪我不客气了!”初容又将簪子逼近了些,只想吓吓她,并不是真的要毁其容貌。
“你疯了!”陈五声音陡然提高,激动道:“你伤了我的脸,你也莫想好过!”
“你觉着,陈家会为了一个已经伤了脸的小姐,再损失一个小姐吗?”初容赌的就是陈五听了自己的话会怕。当然,若是真的伤了陈五的脸,自己少不了一顿责罚,若是陈家保密工作做得不好的话,自己名声受损,也会有被关进家庙的危险。
陈五慌乱了,未加细想便信了,颤着声音说:“我虽叫个丫头跟着你,但昨日你同我说过话后,我当时便叫那丫头从此后在院子里待着,不去了。而且,就算我起初叫个丫头跟着你,也只是心里有数。做日,那丫头并未与我说什么,我也从没告诉大太太什么,更未安排丫头去通信,真的没有。”
初容见陈五神色不似说谎,心里也打起了鼓,但此时仍旧恶狠狠地说:“做过与否,此时也不重要了。我想说的是,此后别再做便是了,毕竟姐妹一场,我也不想把事做绝!我最后同你说一句,你不动我,我不动你!”
说完,猛地松开陈五,便见其吓得靠着墙根儿堆缩下去,抱着肩膀不听颤抖。忽地听到左侧有声音,初容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抹墨绿色的颜色一闪而过。应是男的,那衣衫的颜色很熟悉,陈家没几个人喜这颜色,陈钦向来只穿赭色的,陈七少爷还小,只剩下陈彻可以在园子里走动。
想到此,初容不好再说什么,忙走到等在远处的几个丫头面前,说道:“你家小姐在园子里头看到了耗子,吓着了,去好生服侍着吧。”
那丫头听了,低了头避过初容骇人的目光,跑进了园子里头。
没法子,对付这种人,就得强硬些,才能奏效。初容心道,若是陈五此番后还是恶习不改,自己可就真的没了法子,只能花精力与其周旋了。
初容郁结于胸,此时已经发泄出去,一路往回走一路细想,心道若不是陈五通风报信,还会是哪个!窦柏洲自是可以不必考虑,莫非老太太精到会以自己说的话去同大太太谈条件?初容越想越觉得兴奋,感觉这里的生活实在是有趣得很。
起初生气,并不是单纯因为银子,而是因为这个跟斗自己跌得实在是猝不及防。本来志在必得的事,却生生有了这样令人恶心的变化,实在是憋屈得很。
同时,在这件事上,初容也意识到自己的差距。虽有些小聪明,但跟这些内宅人精来比,估计实在是不值一提。她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回去细细琢磨筹划,下次出手定要打个漂亮仗。
此时想到这些,便熄了方才的怒火,想着赶紧回去细细思索一番,如何在现有的败局中寻到一丝转机。
初容回到自己院子后,看到欢沁正懒散地倚在墙角,便道:“又去哪里疯了,给我进来!”
欢沁板着脸,低了头不服气地跟着进了上房,菊盏不敢进去触霉头,忙将一众小丫头挡在屋外,自顾做了自己的事。
“六小姐,奴婢昨儿瞧见五小姐院里洒扫的丫头跟着你。后来您进了老太太的上房,她还装作寻五小姐,进去了。”欢沁见无人,忙上前低声说道。
初容拉过欢沁坐下,低声问:“然后呢?”
“后来那丫头慌忙从屋里出来,就跑去寻大太太了。再然后,大太太又去了老太太屋子,好一会儿才出来。”欢沁只能看到各人的动向,却不晓得她们说了什么。
初容慢慢坐回去,嘴角勾起一笑说道:“要么是陈五之前就嘱咐过,听到何事便直接告诉了大太太,要么是陈五身边,已被安插了大太太的人。”想到此,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将自己院子里的人在心里过了一遍。
欢沁消息灵通,小心问道:“六小姐,我听那起子碎嘴子的说了,先大太太的嫁妆,她们也好意思惦记!”
“吃了多少,此后都得给我吐出来!”初容说完,拉起欢沁的手说:“在外人面前,我……难为你了。”
“六小姐您这是何话?奴婢又没少块儿肉,不过些冷眼,有的傻妮子还当我可怜,处处给我行方便呢!”欢沁得意地说。
“欢沁,须得晓得,人心换人心。虽说你使了些花头,但人家对你好,并不代表人家笨,而是人家善良,不踩低捧高,你得感恩着。”初容见欢沁这副心思,便是不喜,于是说道:“事事心存感恩之心,处处做到宽仁律己,若是如此再被人欺负到头上,就狠狠还击回去,叫对方不得翻身!”
看着初容的目光,欢沁也不知听没听得进去,只小心点点头。
初容起身,到了柜子前,摸出几块碎银子,那是自己平日里偷偷放着的,连菊盏都不晓得。“除了平日里叫菊盏这个嘴严的给你的,这是另外的,此后我但凡手里有旁人不晓得的,我都给你。”
欢沁见了银子眼睛发亮,接过来之后假惺惺说道:“六小姐对奴婢真好,平日里的花销已经够了,奴婢怎好再要。”
“攒起来做嫁妆。”只要有所求便好,怕的就是油盐不进,没什么欲求的,这样子的人若是无法交心,还真的难以利用了。
“去吧,记得做出被训了一通的模样。”初容笑道。
“哎,六小姐您再打奴婢一巴掌,就左脸吧。”欢沁说着将脸凑了上去。
“我打你作甚!”初容哭笑不得,无奈笑道。
“更真一点儿啊!”欢沁好似很喜欢这种无间道的角色,做起来也是甘之如饴,是个极上道的姑娘。
初容觉得浑身不舒坦,自己还没习惯这么对待别人,虽说对方是个下人,虽说是对方主动要求呃。嗔怪说道:“疯丫头!不必了,去吧。”
欢沁见初容不配合,只好自己想法子。“那奴婢自己来吧。”
初容还未说话,便见欢沁狠狠心,照着自己脸颊啪地打了一下,打完后揉了揉,哭丧着脸说:“小姐,果然很痛。”
初容既觉得欢沁可怜,又觉得她实在是个可塑之才。这里的人,不论是做小姐还是做丫头,没点头脑和魄力是不成的,欢沁这般心思通透的,过得定不会差了。见欢沁为了帮自己行事,讨自己欢心竟不顾自尊,初容又觉得她实在是可怜。可再想,自己虽是个小姐,可活得却不见得比欢沁轻松,要低头的时候得低头,要受委屈的时候只能忍着。自己何尝不是可怜的呢?
“欢沁,还是那句话,你待我的好,我都晓得。”初容不知说什么好,只想着日后定给她寻个好人家。就算这院子里别的丫头,即便没给自己做出额外贡献的,也上心给她们寻个好前程。
欢沁很开心,谢过初容后便出去了。刚一出门,立马换上了一副苦脸,捂着泛红的脸颊愤愤走了。
有适当的善心,有适度的怜悯心,有足够的良心,再有合适的反击能力。在这里好好活着,想必已经够了。就好比吕有良母子,初容如今还会时不时想起,却不知从何说起。
初容坐下后,拖着脸颊细想,如今可谓是境地两难。最坏的打算便是丢了两千两,换得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满意,却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再坏还能如何呢?初容想了许久,菊盏进进出出好几回,她都未发现。忽地脑子里灵光一闪,初容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谁叫老太太先不仁,就怪不得自己不义了。对待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初容不想自虐,于是下定决心,就按着自己所想去做。自己不曾沾了旁人的便宜,旁人也莫想欺到自己头上,这便是初容做人处事的原则。至于行事分寸,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是了。
有了个雏形,初容仍旧放心不下,一晚上都想着这事,心道此番定要打个像样的翻身仗,不然连这点小儿科都诊治不了,以后被宰割的机会还多的是。
菊盏瞧着初容一晚上不说话,好像在心里思索着什么似的,虽不解,但也不敢问。初容则暗自将自己的计划整理一番,只待明日开始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