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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陈五损人不利己(1 / 1)

第二十九章陈五损人不利己

因了昨日之事,初容心里猜到他定会不请自来,且无人能阻拦。以为是在深夜,却没想到是在此时。

欢沁一下子僵住了,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不听使唤。

“欢乐,晓得要做什么吗?”袁其商带着一肚子气来的,见了这僵僵的小丫头更是气大。

欢沁磕磕巴巴的,支支吾吾差点咬到舌头说道:“去,去,去,去外头守着。”

袁其商听了这话,见欢沁还是呆站着不动,急道:“那还不去?”

见欢沁吓得魂不守舍地出了屋子,初容起身定定坐好,穿戴整齐,看着袁其商的脸色,问道:“袁公子又有何事?”

袁其商二话不说,将初容身后的隐囊拿走,换上带来的千禧纹遍绣菊桑缎面隐囊,说道:“你大哥没同你说?那是姓王的送来的?”

“哪个姓王的?”初容在袁其商面前假称自己不认得王清瑕,此时自是诧异道。

“就是设局烧了你箱笼,又救你出来的那个白脸小子。”袁其商没好气,将王清瑕的隐囊掷到地上。

“他就是王家的?”初容故作一脸诧异。余光看到王清瑕送来的隐囊在地上滚了滚,好不可怜。

“你兄妹都不知?”袁其商玩味一笑,也不再追问,只道:“他同你说了什么?你又同他说了什么?”

“哪有功夫说话,我险些没了命,逃出来后你们就到了。”初容说完,袁其商脸色这才缓和些。

“这就好,如此我将他的隐囊丢回去,臊他个没脸,看他还恬不知耻送东西。”袁其商说着作势去捡那隐囊,初容忙急得下了地。

若是袁其商将隐囊丢回去,一是王清瑕必定以为自己对他极为厌恶,二是岂不是叫他知晓,袁其商可随意进自己的屋子?名声尽毁不说,若是自己真的作为两家政治联姻嫁入王家后,此时心有芥蒂的王清瑕会如何看自己?自己在王家又将如何自处?

“你疯了,你叫我如何自处?”初容慌忙去抢。

袁其商听了初容的话,眸子骤然间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抓紧初容伸过来的腕子,将其慢慢拉近自己,居高临下看着她。他不发一言,却是令人不由得紧张万分,他眉头慢慢拧紧,迫近初容问道:“如何自处?你一个袁家媳妇,为何要在王家公子面前自处?”

初容情急之下的话表露了自己心思,骤然觉得袁其商果真是心思缜密可怕得紧,若是与他生活在一起,每日里斟酌用语都能将自己累死。

“不论如何,总有人说道,女子贞洁大过天,莫非我就躲在一个院子里一辈子不出门!不见客!不去别府赴宴!”被他紧盯着,浑身不自在,初容用了抽了腕子后退两步有些激动,声音陡然提高。

袁其商听了这话,才些微缓和一些,说道:“他送来的东西,你一样都莫碰。我派的人已回来,一应物事都送到你大哥处,若有什么急需的,你大哥自会送来。”

初容不置可否,索性坐在床上不语。

对于王清瑕的出现,袁其商极是不悦,此番听了初容的话,得知两人并未说什么话,心里这才稍微舒坦了些。想起早先想好的,要和顺对她,叫她心甘情愿依了自己,于是放柔声音说道:“我派人快马加鞭返回扬州府,到天裳阁采买了些随身物事,你若穿着称心,我再叫人采买一些。”

袁其商态度强硬倒还罢了,初容已经有些习惯,忽地如此和声细语,倒有些不适,浑身仿起了鸡皮疙瘩,只点点头。

袁其商见初容的神色,不知其见了王清瑕后有何心思,便道:“姓王的不会是你的佳婿,你不可有旁的心思,若是有半点差池,你和你们全家,都小心了。”

头皮一紧,初容心头升起一阵厌恶,按着自己在心里设计好的路数,急道:“有本事去寻了王家晦气!王家主动相处,难道要我父母给人家脸色看!没本事跟我女流之辈逞什么英雄,撂什么狠话!”

“他若有不该有的念头,自也是死无葬身之地!”袁其商见初容猛地提高声音,自己也跟着吼道。说完了又想起自己起初的想法,便耐着性子放轻了声音说:“总之,我以后会好好待你,我之前承诺过的,一辈子作数。”

初容一愣,一时间没想起来他承诺过何事,待回过神来,袁其商已经离开。细细思量,这才想起他承诺过只自己一人。初容不甚在意,心道先不说他说话是否算数,单说即便他自己不想纳妾,到时婆母赏了人,上司赏了人,他假意推辞后再笑纳,米已成炊,难道自己要寻了长辈说理去!而且他本不就是自己的良人,他是否有的宠妾,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是不在意的。就好比你就是不喜这道菜,做菜的作料是否下的足,对你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

初容首要考虑的是,自己在婚后守着自己的心,守着嫁妆能否过得舒坦。所以王清瑕也罢,旁的公子也好,这年头这家世的人怎会不纳妾室?当初容是三岁孩子,男人的甜言蜜语最是信不得。

至于袁其商,这人充满了危险气味,根本不在初容的考虑范围之内。守住自己的心又如何,到时守不住脑袋也是白搭。所以还是寻个正常男人,正常家世,自己能过正常生活才是。

一路风尘仆仆,好在再未出任何意外,一行人吊着心回到京城陈府。另两人看着陈家兄妹的车马进府后,互不理睬分道扬镳。陈彻总算放了心,离了自己跟前,这两人再如何别苗头,也不干他何事了。

虽说是自己的家,但初容乍到此地后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养伤,好容易可以出来见风了,哪想第一日出来请安,第一次出门进香便遇到那冤家,是以回到陈府次日便着急忙慌启程去了祖籍宝应。

所以,府里的一草一木,除了自己院子里还见得多些,旁的院子她是很陌生的。停车上轿,初容跟着陈彻由着下人抬到了陈老太太院子口,这才下轿。

陈老太太居于陈府正院,院内布置妥当,老太太居住的正房更是富贵。穿花廊过小径,初容由窦妈妈引着走,一路进了上房。窦妈妈是陈老太太身边的第一人,跟在老太太身边许多年,莫说在下人面前,即便在其他主子跟前儿,也是有体面的。

“窦妈妈,祖母最近身子可好?”初容边走边问。

“好着呢,听着少爷小姐回来啊,今儿早上还多吃了一碗粥。”窦妈妈笑道,脸上的褶子更重了。

初容笑笑,心道窦妈妈还是这般会说话,要知道,陈老太太关心的只有她自己。

门口的丫头黄莺挑起帘子,云彻、初容便同窦妈妈进了上房。进了暖阁,抬眼看去,屋子里一派富丽堂皇,屋中铺有驼地凤凰戏牡丹毯,上置盘龙案头四方熏炉,袅袅生香。侧面有红漆描金彩绘五屏风式镜台,烨烨闪亮,旁置黄花梨多宝格,上陈貔貅麒麟等稀罕物。窗下榻上,坐着一个板着脸如风皱菊皮的老太,手搭在旁边的红木雕灵芝卷草纹福庆有余翘头案上,目光顺着初容头顶看过去,挤出笑意。

陈彻同初容一起向陈老太太及陈大太太、陈二太太见礼,随即冲着众姐妹点头示意。“快,今儿可算齐了,你三弟七弟待会儿也过来,你老子还未下朝,不拘什么的,兄弟姐妹都在一处说说话。”陈老太太说着抬起手,招呼两人过去。众人都晓得老太太凉薄,她却只当旁人瞧不出来,只做着慈爱祖母状。

“祖母瞧着愈发精神了,可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也叫孙儿们跟着尝尝。”陈彻自小会察言观色,亲娘是行事谨慎的庄姨娘,一直到了七岁上才记到前头的陈大太太名下。前头的陈大太太嫁入陈家多年无子,前些年还硬撑着,不听陈老太太的吩咐不肯要这庶子,无奈多年无所出,日日看老太太的脸色,加之二房连出一女一子,连陈大老爷陈钦的妾室也生下庶女,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陈彻记入自己名下。

哪知刚收了这庶子,陈大太太便怀了身孕,一时间又喜又忧,喜的是终究能有孩儿傍身,忧的是,若自己此胎是男嗣,嫡长子之位岂不是被庶子占去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陈六小姐出世了,陈老太太晓得陈大太太月子里的心思,平日里便看这媳妇不顺眼,于是在月子里给了她几一通排头,听了酸言酸语的陈太太以泪洗面。

陈大太太一时羞愤,月子里哭了几回,之后便落下病根,初容未到周岁,陈大太太便去了。

之后陈钦娶了继室进门,就是如今的陈大太太。陈大太太到了陈家,多年无子。至此,陈钦便只有陈彻一子,哪知多年后生下陈七少爷,也算是立住了脚。陈彻的地位便尴尬起来。

前头的陈大太太虽说不愿将陈彻记到名下,但却不曾动过歪心思。后头的陈大太太看着也是良善人,但陈彻却愈发夹起尾巴做人。

“祖母身子安好,小六便放心了。”初容也跟着笑道。

陈老太太凉薄,但对孙辈们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却唯独不喜初容。大家都道是她不喜前头的陈大太太,这才连带着不喜初容,只不知陈老太太为何不喜原来的陈大太太。

“嗯。”陈老太太脸上挂着笑,点点头算是应了初容。陈老太太着驼底团花杭绸褙子,头戴鎏金花托包镶橄榄形阳绿翡翠长簪,笑中带着疏离。

陈彻见此情景,忙道:“祖母,父亲今日可好?孙儿还有些学问要请教。”

陈彻是为初容解围,此话一出,初容便留意到陈大太太看了一眼陈五姑娘。陈五姑娘会意,随意道:“父亲好着呢,今日说是晚些归家,好似去吏部的董大人家吃酒。”

陈老太太不听则罢,一听脸色便骤然冷了下来。陈二太太看看陈大太太,又瞧瞧陈五,露出鄙夷神色。

陈彻脑门见了汗,自己在扬州府惹下的事,陈钦是托了吏部的董大人的。虽说董大人只不过是给昔日的下属杨成递了话,真正起作用的却是袁其商,但众人显然不知袁其商的事,只以为是董大人的功劳。毕竟是家中丑事,众人本不约而同地尽量不去提及,奈何陈五此番猛地提起,陈老太太一是觉得脸上无光,二也是气陈彻惹了这祸事。

初容也知董大人,心道这陈五果真是损人不利己的,不由得看去。

陈五一脸娇憨模样,坐在黄花梨方杆四出头椅上,此时正状似浑然不觉地看着众人。她头戴绿玉凝华拧金丝簪,耳下梅花垂珠耳环,欢沁说过,那都是陈大太太赏的。狗腿子也不是白做的,初容想到。

陈彻不敢再说话,初容见其为自己竟将火引到他身上,也觉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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