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华听罢,眉心皱得更紧了两分,眼中隐现不愠之色。
大长老恍若不见,仍然是一副恭敬而和煦的模样,可在这一点上,却很是坚持。
蓝若华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眼里缓缓聚起风暴。
大长老在这时却是欠身道,“开启圣坛之时,在圣坛之前,将如意处决,也算全了她这护法的身份,和你们师姐妹的情分。”
蓝若华眉心一攒,眼里掠过挣扎,片刻后,她终于是松了口,只语调却还是有些硬邦邦地道,“如此,就依着大长老吧!可我只能等三日,便也再让如意多活三日吧!只是,这三日,如意的看管之责便全在大长老了,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届时我也顾不上大长老劳苦功高,只能唯你是问了。”
“这个还请教主放心!”大长老起身,朝着蓝若华躬身一礼,杵着木杖,转过了身。
就在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了阵阵喧嚷之声。
大长老不由驻了足。
蓝若华正觉得不顺意,听着这吵嚷之声只觉得更是恼火,语气不善地斥道,“外头吵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一个人从外头行色匆匆而入,那人正是蓝若华的亲信之一,到得近前,朝蓝若华和大长老躬身行了礼,便是低声回道,“教主,二堂主拿了教令,回了总坛。”
二堂主?蓝素儿?
蓝若华目中泛过一缕惊色,下一瞬还不及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得那喧嚷之声已经到了近前,紧接着,一个人影已经快步而入,嘴里笑盈盈喊着,“师父!”
虽然一身的风尘仆仆,略显狼狈憔悴,可面上却还是妩媚灿烂的笑,不是蓝素儿,又是谁呢?
蓝若华见她,却是皱紧了眉,“素儿?你怎么回来了?”
蓝素儿眉心一皱,一脸委屈道,“师父好像不乐意见到我似的?亏我听说师父死讯还很是伤心了一番。后来想着以师父的本事,哪里能轻易出事,这才赶着回娑罗教来一探究竟,好在,师父平安无恙,实在是先祖圣灵护佑,师父吉人天相。”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换了从前,蓝若华说不得还动容一二。可她与这小徒儿那日却几乎算得决裂了,看着她,蓝若华放不下心头戒备,心绪复杂难解。
“你到底为何而来?”
“师父就不曾想过,出了那样的事后,我会是何处境吗?师父逃出陵城时,难道就不曾想过带着我一起?”蓝素儿面上粉饰的笑容消失,面上委屈却又不甘,呈现出最真实的情绪。
“事出突然,我也没有办法知会你。而且,你终究是东宫的夫人,有太子殿下在,总能护你周全的,又何必让你跟着我们,朝不保夕?”蓝若华叹了一声,语调亦是真挚。
“太子殿下?”蓝素儿却是嗤笑了一声,面上露出似哭非笑的表情,“师父终究是高看了他。出事时,第一时间,太子殿下便想拿我去抵罪,至少暂且平息陛下的怒火。那个时候,他可没有想到我伺候他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这个男人权势滔天又如何,平日里好似对你百般宠爱又如何?临到了,不过还是能将你轻易地舍出去,幸亏我跑得快,否则,这个时候,师父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死讯了吧!”
蓝若华听罢,却是愣了愣,“太子殿下他.......这不可能!”
“太子殿下连师父你都能下得了手,又何况只是一个我呢?没了我,他想要多少美人儿没有?又何必顾惜一个我?何况,彼时舍我出去,还能帮着师父你挡上一挡,他自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蓝素儿语调已是冷下,那个男人的冷心冷情,她早就看得明白了,只是,却一直还心存希冀。直到此时,方是死了心。
蓝若华神色有些恍惚,又掺杂着一丝尴尬,半晌无言。
蓝素儿却是抬起眼望着蓝若华道,“师父,早前,你我师徒之间是有些不愉快。但我终究是师父一手带大教养的,如今,我已无处可去,又或多或少是因着师父才走到今日这般田地,我回来了,师父总不能对我再无半点儿师徒情谊,连一个容身之所也不给我,要撵我出去吧?”
蓝若华的神色更尴尬了两分,下意识地朝着边上一直影子般沉默立着的大长老瞥去。
后者倒是乖觉,不用蓝若华开口,便是低声道,“属下尚有事,便先告退了。”说着,躬身一礼,便是退了下去。
走到门口时,倒是与迎面而来的蓝翎儿碰了个正着。
蓝翎儿朝着她行了个礼,口称“大长老”,大长老点了点头,与她错身而过。
蓝翎儿才又疾步往里进,却在门口时,猝然停下了步子。
里头隐隐传来蓝若华的叹息声,“师父知道,你受苦了......这样,你先暂且回你原先的房间休息吧!”
蓝翎儿在门边怔住,她来这一趟本就是因着听说蓝素儿来了......可是这会儿她突然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进去,那些本来急欲出口的话,也不必再说了。
她担心的,想要说的那些,师父未必不明白。
可是,她却忘了,她对蓝素儿虽然没有多少师姐妹的情谊,可蓝素儿却还是师父的徒弟,是她一手教养着长大的。和她蓝翎儿,并没有什么两样。
蓝翎儿黯下神色,旋过了脚跟,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转身离开。
直到走离了那栋属于蓝若华的竹楼,她不经意抬起头来,却恰恰好瞧见了前头一抹转入一栋竹楼转角的身影,熟悉得让她心悸。
她心下一动,眉眼间染上惊色,下意识地便是举步要追上去。
谁知,就在这时,眼前身影一晃,一个身影便是挡在了她跟前。“大堂主,方才上头吩咐说要加强戒备,属下想着,咱们山路上是不是也要有些布置?”
蓝翎儿眉心一皱,根本没有往来人看上一眼,也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反而是目光急急往他身后瞥去,可方才那惊鸿一瞥的身影却早已不见了,就好似只是她一时眼花,或是因着思念而产生的幻觉一般。
她不由得黯下了双眸。
“大堂主?”来人久等不到她的回应,有些困惑一般,略略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
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