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的燕京显得比白天更为热闹。
五光十色的霓虹,车水马龙的街道。
刚下班的人们在回家的路上有说有笑。
他们逛街,买小吃,为了几块钱和店家争论不休。
他们和普通的人,过着平凡却带着小确幸的幸福。
萧衍雪走在人流攒动的商贸步行街,手里拿着最新的苹果手机。
她拒绝了要来接她的管家,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诉父亲萧书全。
她行走在平凡五味的人间,灵魂却好似孤独的被拉入了地狱。
正在她魂不守舍的时候,手中的电话却响了。
是一个崭新不曾见过的号码。
她接通了电话,却是沉默的沙沙声。
一瞬间,萧衍雪几乎要哭出来。
然而更让她绝望的是,一张照片和一个文件几乎是同时发进她的手机邮箱。
一个明媚灿烂的高中制服女孩,和一份书香地产涉嫌过劳致死的法案公文。
萧衍雪痛苦的蹲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清澈的泪水顺着雪白的面颊滑下。
她还有过幻想,至少报复不会来的这么快。
但是她错了,恶魔这就抓住了她。
而正当她想要对着电话里的沉默声说些什么。
哪怕是要放下尊严,背弃灵魂。
只要能够不让父亲和妹妹遭受因她而起的灾难,她萧衍雪都愿意去做。
然而这时,她手里的手机却被一把夺过。
她惊愕的抬头,陈炎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他的苹果机。
他手里还拿着不知道哪家买的肉串。
他递过一串在萧衍雪面前。
“吃吗?”陈炎微笑道,却仿佛有安抚灵魂的作用。
萧衍雪望着这个今天才见面却充满了神秘的少年。
这个才从恶魔的獠爪将她救出的少年。
仿佛堆积多日的痛苦和脆弱终于有了地方宣泄。
她没有接过肉串,却是起身抱住了陈炎。
泪水很快打湿了陈炎的肩头。
她在哭,在这行人来往的步行街,像个孩子一样,最撕心裂肺的哭着。
良久后,哭声渐息。
“你先回去,走人多的地方,让你们管家来接你。”陈炎放下手中的肉串,又把它塞到萧衍雪手里。
萧衍雪红着脸接过,从小到大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任何人失态过。
而这个人,却只认识了一下午的时间。
“你要去哪里。”萧衍雪下意识的反问。
这个从那条林荫道开始便一直跟着自己的少年,她居然已经开始习惯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去做点必须做的事。”
“乖乖回家好好睡一觉。”面对萧衍雪有些失态的问题,陈炎却是非常自然的答道。
说罢他摆脱萧衍雪,向反方向跑去。
萧衍雪在人群中向他的背影伸手,脸上还挂着深深的泪痕。
她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她记得初见时他说过的话。
“萧衍雪小姐,从今天开始我会负责你的安全。”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
私立高中的放学时间已经不算晚,而萧衍月站在路边等着福伯来接她,却还是有些害怕。
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在别的城区居住,她就一直以来和姐姐萧衍雪住在一起。
她最喜欢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萧衍雪,那个一直以来都照顾她,还几乎代替了父母为她操心的姐姐。
可她近些天似乎有了些心事。
想着要回去好好询问询问的萧衍月却没有注意到眼前停下的黑色面包车。
有什么蒙在了自己口鼻。
只是一瞬间,惊恐的萧衍月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她被抬进车里,而随后面包车飞驰起来。
车里坐着数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扯下头上的头盔。
“娘的,破头盔闷死我了。”有尖嘴猴腮的中年人骂咧道。
“老吴,你是不是开错方向了。”
“你看后面。”被叫做老吴的开车男子头也不回道。
众人看向行车的后方,却全部震惊的说不出话。
只见一辆摩托车在马路中央穿梭,发出巨大声响的同时紧紧的跟着他们。
车上坐着的似乎是个男子。
他甚至挥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示意。
“我们被盯上了。”
“不能把他带着回去,找个偏僻地解决掉他迅速离开。”开车的男子沉声道,同时加大了油门。
面包车最终在一个废工厂停下,一众黑衣人下了车。
陈炎的摩托一个漂亮的甩尾,也在黑衣众人面前停了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干预我们京城世家的事。”站定为首的老吴沉声道,语气威胁的同时却是十分小心只字不提黄家。
“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世家的破事。”
“但是车里那妹子,你们动不得。”陈炎双手环抱胸前,笑意不改的说道。
“没商量?”
“没商量。”
得到了确定答案,老吴也不再多说,身后的几个中年人虎扑而上。
陈炎笑意愈浓,眼中却冷意骤起。
那眼神,让从军多年老吴一瞬间似乎裸行于冰川。
他有意提醒手下的人要小心这个少年。
却在下一秒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拳,掌,横向扫踢,弓手。
击后脑,击左腿,击前胸。
一招一式如同仙人舞风。
明明男子的体格并不健壮,攻势也不暴烈。
却每一下都是一个壮汉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仅仅只是数秒,扑上去的七八个大汉就全部倒在地上抽搐着却站不起身。
然后陈炎缓缓的向老吴走来。
步履轻缓却给老吴泰山般的压力。
自己从军了十余载,更是因为体格和个人能力被选进黄家做事。
这数十年,第一次为了某个人,承受了这样的压力。
短短数秒,竟给了他无可战胜之感。
但军人本能他还是提起了拳头,做好战斗的准备攻势。
却在下一刻,最后的勇气也彻底的被抹光。
抵在自己额头前的,是一柄枪。
一柄泛着寒光的沙漠鹰。
这可是中国,就算是黄家,也不能随便给自己的手下配枪。
但真正可怕的却是那执枪男子的眼神,不复之前玩世不恭的笑容。
陈炎望着他,眼神中尽是森冷,如同望不见尽头的冰渊。
赤裸裸的杀意从其中迸发。
终于,老吴再也支撑不住。
他跪了下来,向这个看起来年龄只有自家孩子大的男子。
“身为军人,不能保家卫国,不能守护人民,却甘愿做世家权贵的走狗。”
“你们玷污了当初国旗下的宣誓,玷污了人民给你的信任和职责。”
“蠢货东西!”
陈炎枪依然指着眼前中年男子的头,眼里却罕见了的喷发如同火山般的愤怒。
他当然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军家出身,所以他哀其不幸,恨其不争,他愤怒。
他悲哀。
最终,他放下枪,走向面包车,把里面沉睡的女孩背起,转身准备离开。
“黄家派人伪造假的文案,已经带着执法厅的人去公司住址了。”身后传来老吴的声音,他还是跪在那里,低着头。
他提醒陈炎的同时,带上了黄家。
陈炎闻言却也不惊讶。
回头他扔了个卡片,上面写了个电话。
“回头打这个电话,会有人安排你摆脱黄家。”
“去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养家糊口,别再让国人蒙羞。”
老吴望着眼前的少年越走越远,却像是望见远山般高大。
他捡起纸片,将他抱在胸前,放声哭了起来。
一个迷途的军人的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