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大半天，甚至还在中途让人把昌乐县令的屋子给点了，直到午时将至鱼寒才在完颜承晖的殷切邀请之下进入了用来举行谈判的帐篷之内。可就算是坐到了谈判桌前，这小混蛋也没少做出丢人现眼的事，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废话硬是软泡硬泡得大金国的官员们无比幽怨地给紧急筹备了一大桌酒菜以尽地主之谊，才终于肯消停下来陪着对方开始边吃边聊。
“鱼大人……”美食在前，却无心享用甚至还有那么些恼怒。当然了，完颜承晖到不是心疼这点食物，事实上如果有可能他更宁愿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小混蛋被撑得一命呜呼才好。不满意，只是因为从当年的喻口城外到中都再到如今的昌乐城，鱼寒每次都只会用这一招来浪费双方的时间。而更加使人郁闷的是，自己身为统帅数万精锐的大将以及成长中的大金国未来名臣在每一次见到了这副场景之后就一定会倒霉。
“这**猪烤得不错！”手里拧着个肘子，满嘴流油的鱼寒发出了由衷的赞美，却并没有立即接过完颜承晖的话茬，而是朝着旁边那俩正在同样狼吞虎咽的小屁孩嚷道：“俺说你俩小混蛋，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形象？就你们这副吃相，就跟平日里从没吃过饱饭似的，传了出去你们不嫌丢人，俺还怕被指责做事太不地道呢！”
一个正在忙着风卷残云般消灭眼前美食的混蛋，居然去指责两个正在东施效颦的黄口小儿，还要人家注意形象？天下还能有比这更混蛋的事发生么？完颜承晖不知道，而且他也实在不愿浪费这种精神去琢磨这种小事。只是话刚开了个头就被鱼寒用这种极其无耻的方法给打断，他还得再次强压住怒火招呼道：“鱼大人……”
“把那盘驴肉给俺留下！”一边嚷一边还狠狠地瞪了那俩小屁孩一眼算作是威胁，转过头来的鱼寒却已经换上一副极其欠揍的笑容，没抹去嘴角边的油渍但至少是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歉意。“完颜将军莫怪，咱这些人实在是太穷，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一顿好的！您有话尽管说，也不用有啥顾虑！”
本帅不仅知道你这混蛋穷，还知道你完全没有家教，可你能不能别成天把这话给挂在嘴边？心中腹诽一番，却还是忍住了没有破口大骂。毕竟有过了这么多次的交手，完颜承晖也非常清楚若是真顺要着鱼寒的思路胡扯下去，就是到了明年他都别想谈出个什么结果。虽然这很符合自己拖延时日的要求，可想要长时间地面对着这小混蛋，自己怕是会先被气得吐血而亡。“鱼大人又说笑了。然你此番不顾天下苍生之安危悍然兴兵作乱，如今更是将我大金国太子殿下围困在这昌乐城内，却不知到底所为何求？”
“啥兴兵作乱啊？完颜将军，这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够乱说！依您这意思，就好想俺闲得无聊似的！”师出有名是这年头的传统，虽然鱼寒不讲究这些，但他也实在不愿因此而落下了话柄。只可惜那些个大义凌然的借口在这种时候似乎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他也没打算等辛大侠出言反驳，就已经找好了一个非常独特的理由。“您也不想想，您的太子殿下可是在俺那牟平城好吃好住地呆了一年加半载，这期间您的大金国可曾给过一文钱的食宿费用？”
大金国的太子殿下是被绑去牟平城充当人质的好不好？从古至今谁还听说过肉票得自行负责食宿的？也就你这小混蛋更够恬不知耻地把这话给拿出来说！况且大金国虽然为了不助涨各地反贼之气焰，确实没有用各种正当的理由给牟平送去任何钱财，但这些年你这小混蛋在大金国的默许之下又是贩运私盐又是出门打劫的，赚到手的好处还少了？或许是因为深知把这些话给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完颜承晖也只能非常配合地面露困惑之色追问道：“所以……”
“俺穷啊……”又开始喊穷了，鱼寒似乎除了这招也没其它什么好的法子，却听得这小混蛋继续嚷道：“您身居高位且家大业大的是不知道，就这年头干点啥事不得花钱？而这一年里俺为了让您的太子殿下不受半点委屈，可是没少**思竭力侍候着，更没少为此四处举债度日。原本还琢磨着事后就算不能赚点盈余也能保个本啥的！可谁曾想您的太子殿下做事不太地道，挥挥衣袖连个铜板都没俺留下就走了！如今俺那些个债主逼上了门来，俺能不赶紧带着兄弟们来讨个公道？”
要债？而且是跑来找大金国的太子殿下讨要作为人质期间所产生的食宿费用？如此奇葩的出兵借口，若是换了一个人说出来，完颜承晖铁定会一巴掌给扇过去，但要是换了鱼寒么……这小混蛋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无理取闹了，他能给出个借口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毕竟这些年里，他为了治下刁民之事可是没少妄动刀兵，有时候甚至是招呼都懒得打一个！所以明知这是在胡扯，完颜承晖却还是只能抱着一丝根本不存在的希望问道：“鱼大人既是因此而兴兵，却不知想向我大金国讨要多少赏赐？”
赏赐？这吃饭住店给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好不好？怎么能叫做赏赐呢？但正所谓人穷则志短，对于鱼寒这种囊中羞涩的小混蛋来说，只要能够捞到足够的实际好处也并不在乎对方会用个什么由头。此时自以为是地觉得机会道来，也赶紧从身边掏出账本道：“不多，不多！当初您那太子殿下离开之时俺也说过了，也就是区区七千万贯而已！就这点小钱，相对于幅员辽阔物产丰富的大金国，那还不就是九牛一毛？”
“多少？”和完颜允恭当初在牟平的反应差不多，性格更为沉稳的完颜承晖虽然还没有摆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却已经是瞪大了眼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七……七千……”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鱼寒也觉得狮子大开口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太恰当，此时表现得也有那么一些腼腆，并且在对方的怒目圆瞪之下主动提议道：“要不咱就看在是老熟人的份上，给打个一折？您老就给七百万贯？”
“没有！”同样是非常果断的拒绝，完颜承晖又不傻，能看不出来鱼寒这纯粹就是想要继续搅乱自己的思维？与其在稀里糊涂之间又被这小混蛋给算计了，还不如坚持自己的底线，只为拖延时间而与敌进行谈判，却绝不答应对方的任何要求！
“那要不……”五百来人的队伍，仅是一年的吃住就消耗掉了七百万贯，虽说这事并非完全不可能，但在这年头好像还是有那么点显得不可思议。当然了，最主要的还在于鱼寒自己也知道大金国的太子殿下在牟平确实没有享受过什么山珍海味也没见识过莺歌燕舞，顶多也就是吃住比寻常百姓稍微好了那么点而已。“咱再打个对折，只收您老三百五十万贯得了？”
“没有！没有！别说三百五十万贯，就是三百五十贯，本帅也拿不出来！”或许是因为同宗同族的原因吧，没心思跟这小混蛋继续胡扯下去的完颜承晖仿佛也在瞬间有所觉悟，干脆将随身携带的钱袋子扔到了桌上。“本帅就这三百五十文，鱼大人若是想要，就尽管拿去便是！再多，那可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成！俺就先当这是您老给的利息！”蚊子肉再小那也是肉啊！穷困潦倒的鱼寒既非廉者又不是君子，他才不会管对方给钱的时候是个什么态度呢。毫不犹豫地将钱袋揣入怀中，却还没忘记问上一句。“那您老给说说，俺到底该收多少才算合适？”
“多少都不……”这小混蛋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完颜承晖彻底愤怒了，可还没等他把自己的观点进行再次重申，大金国的谈判代表团中却已经有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两百万贯！汝这贼子若肯即刻撤军，我心怀仁慈的大金国太子殿下愿赐予尔等两百万贯，以解牟平民众生活困顿之苦！”看身上的袍服，说话之人的品秩应该不算低，而且鱼寒还隐隐记得他应该是陪同完颜允恭一同在牟平呆过的肉票之一。
同意给钱了？他怎么就能同意了呢？无比的惊讶，要说此人是在自作主张，鱼寒那是第一个不会相信！但当初在牟平的时候大金国太子殿下可是比完颜承晖还吝啬，宁肯使用那些无耻的荒唐举动也不肯给一个铜板的！如今这才过去了几天啊，他身边之人怎么就敢答应给钱？
“汝这竖子听好了，两百万贯！汝若想受之，则立即率军退回莱州境内！”完颜允恭当初在牟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妥协态度，那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生命并未真正受到威胁，大金国的十万精锐随时都可以攻入牟平城将鱼寒极其身边众人给剁成肉泥！但现在……大金国的精锐们被一群乌合之众给揍了个灰头土脸，大金国的太子殿下正坐困愁城，他还能没点别的想法，给出点特别的指示？
“这……”大金国太子殿下身边的大人物正在重申着自己的坚定立场，鱼寒却和颜承晖一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