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毕竟不是文武双全的燕赵奇侠,而那位有能力做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辛大侠如今正在忙着开会研究新的作训方案呢!所以愤怒的朱熹虽然采取了突袭的方式,却也因个人能力问题而没能真个就把某个妖孽给揍得魂飞魄散,所以最终结果也只是这位温文尔雅的当世大儒把自己累得个气喘吁吁,而那小混蛋却成功地逃回了房中呼呼大睡。
惹是生非的小混蛋跑去蒙头大睡或者闭门思过去了,而且还是连着三天都足不出户。无法及时宣泄心中怒火的朱熹虽然在白天要忙着带领一群有些能力却缺乏经验的官吏完成那个收买人心的计划,到了夜半人静之时却也只能是独自坐在大厅之内长吁短叹。好不容易等到同样忙了得个精疲力竭的辛弃疾等人结束了臃长的军事会议出现在自己面前,赶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通报给众人,却又得到了另外一个更让他有些沮丧的分析……
已经无法再回头了!自从当年陪着鱼寒率领民众北上之后,无论是朱熹还是辛弃疾,甚至包括那个大宋前武举人公孙翕屠在内,他们所有的人怕是早就已经被大宋朝廷列为了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无论是大宋官家还是满朝文武都绝不会允许他们这样一群手握重兵的乱臣贼子存在,如今的他们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利用价值,所以朝廷还只是有所提防,时不时地琢磨着在背后使点小手段,但将来呢?
现在就表示出亲近大宋朝廷的迹象,不仅是在为争取北方民众的支持设定障碍,更是难以彻底避免大宋插手登莱及宁海三州之地事务。就目前而言鱼寒那个与大宋朝廷彻底决裂的荒唐想法其实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只有拥兵自重才是唯一的夹缝求存之道。而他们这些受其牵连的当朝名士,除了陪着那个小混蛋继续胡闹下去,维持住目前这种状态甚或壮大实力之外也同样是别无生路。因为无论是在与金军交战的过程中出于下风,还是对大宋朝廷做出妥协姿态,等待他们的都将是比那些已经烟消云散的北方义军更为凄凉的下场。
一个很无奈也很残酷的事实,却是他们被一个从数百年后跑步而来的混蛋糊弄后必须付出的代价。毕竟,在这种堪称天下宁堰且人心思定的相对和平时期还想着要逆天改命,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不经常被迫做出些违心之举,天下间还不得三天两头就有人跳出来闹事?
很难接受却又必须接受,朱熹和辛弃疾都为此而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反倒是那个年仅八岁却正在被培养成新一代混蛋代表的朱元璋给出了能让这两位当世大儒稍微缓解点郁闷心情的猜测。鱼寒现在做出与大宋决裂的表态,或许并不是真的要与大宋为敌,他或许只是在为将来待价而沽做出某种铺垫?因为在大宋境内还有一个人是他们可以信赖并且投靠的。
庆王,那个不为大宋官家所喜,又被大宋太子殿下视为心腹大患,更需要提心吊胆应付金人暗算,生性宽宏厚道的庆王,或许那才是大宋朝野唯一能够值得鱼寒抱着最后一丝效忠希望的人。原因么也很简单,首先就是鱼寒当年确实是在不遗余力地帮助庆王争夺储君之位,虽说最后是由于人微言轻且没有什么实力而未能如愿,但毕竟是结下了某种善缘。况且这些年鱼寒也在不停地通过琴心阻止金人针对庆王所展开的暗杀计划,要说这其中没有点尽心维护的用意,那可能么?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拥立庆王在目前而言没有任何风险,在将来还可以借助大宋朝廷之力完成北复中原的心愿。为啥?因为庆王在淳熙元年不仅被封为了扬州牧而且还顺便混了个成德军节度使的名头!或许别人还不能据此琢磨出什么,但满腹经纶的朱熹和文武双全的辛弃疾是那是一般人么?只是这么一点点的提示,他们就立即把握到了问题的关键。
成德军,盛唐安史之乱时史朝义所置,治恒州,节度使张忠志降,赐姓名李宝臣,名其军曰成德。至于这具体的地点么,则是大宋有人敢想却绝对没人敢去上任的大金国真定府!很搞笑,纯属糊弄人的任命,却成为了鱼寒等人报效大宋朝廷的唯一可能。因为这混蛋当初都敢率军跑到大金国中都去胡闹了,还能没胆子进攻真定府?
收复真定府,鱼寒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成为庆王属下,庆王也就理所当然地获得了一股足以让天下任何人都感到心惊胆颤的强大助力。而根据古已有之的传统,太子只要一天没有登基即位就随时有可能被废黜。若真能出现那种情况,庆王无论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还是为了国家的前途命运,还能不重用有着从龙之功且手握雄兵的鱼寒等人?
运气好能够光宗耀祖,就算再倒霉也顶多是享受一下“杯酒释兵权”的待遇,反正是不用担心稀里糊涂地就被人拖出去用莫须有的罪名给收拾了。重新报效大宋朝廷的最大障碍若是不存在了,那个只重利禄却不喜功名的小混蛋,还犯得着瞎琢磨着为了保命而要改朝换代么?
很不可能的可能,很荒唐的猜测,又还是出自于一个八岁小屁孩之口,却让处于最后困惑之中的朱熹和辛弃疾感到眼前一亮,并且当即就做出了非常坚定的选择。帮助鱼寒站稳脚跟并且继续壮大实力,先打着大逆不道的旗号锻炼出一支天下致锐雄师,实则却是在为了将来能够干涉大宋朝廷的皇储人选而做好准备。
没有留意到朱元璋眼中闪过的那丝和鱼寒一样阴谋得逞后的贼笑,更没有想到过会被一个八岁的小屁孩按照某个混蛋的意思加上自己的理解而糊弄,朱熹和辛弃疾做出了非常正确的选择,决定任由鱼寒再胡闹一次。但考虑到将来还有报效朝廷的可能,所以大宋官家的名义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有所诋毁的,否则他们还不得成了助纣为虐?至于除了官家和庆王之外的人么……那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能暂时转移大宋君臣的注意力就行。
“朱某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竟然结识了汝这睚眦必报之鼠辈!”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帮助鱼寒搅乱大宋朝政,朱熹当然不会再对此发表任何不同意见,只是他完全没想到这小混蛋居然把眼光盯在了那人身上。
“元晦先生,您就别埋怨了,要怪那也只能是怪您老一时糊涂与佳人相会挑错了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朱熹当年在尼姑庵中与两位白娘子相会而被踹晕过去的经历还是能让鱼寒想起来就觉得万分好笑也无比感叹命运的作弄。
“汝……”耻辱啊!耻辱!朱熹就闹不明白了,自己当年怎么会那么倒霉。遗憾的是,饶是他满腹经纶且巧舌如簧,在这个问题上还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
“行了!您老就别发火了!要俺说啊,既然是两情相悦管那么多干嘛?咱华夏老祖宗兴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外来的糟粕若想为世人所接受,总得入乡随俗做出点妥协才行。等将来俺有空了,就去找他们说道说道,出家人也是人也该有自己的选择不是?”浑然没想到自己在将来还真会造出另外一场劫难,鱼寒却显得有些委屈地继续胡扯道:“况且俺这也不算是小肚鸡肠,毕竟是她李凤娘算计咱在先,如今咱也只是给她添点堵而已!”
没错,这次被鱼寒给盯上用以搅乱大宋朝局的倒霉蛋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妒妇,如今贵为大宋太子妃的李凤娘。要说这也勉强能算作是礼尚往来,毕竟李凤娘在鱼寒等人离开大宋之后也确实不止一次地想要报了李家香火断绝之仇。而且根据琴心在最近传回来的消息称,人家似乎又琢磨出了什么馊主意,正在撺掇着大宋的太子殿下说服官家再次派出特使前往牟平。
“一派胡言!”心中虽是有些窃喜,但为了维护住道德君子的形象,朱熹还是板着一张脸表示出了极度的不屑。“然朱某若是与汝这鸡肠小肚之竖子斤斤计较,岂不是落了下乘?说吧,汝到底有何损招激得李凤娘出手搅乱朝局?”
“这还不简单?只要咱能让她觉得地位不保,她能不上赶着帮咱闹事?”妒妇有妒妇的用处,特别是李凤娘这种身居高位且心怀远大志向的妒妇。只见得鱼寒再一次贼笑道:“至于如何让她感受到威胁么,那也不难。俺可是听说这位大宋的太子妃殿下当年出生之时天现异象,若是此异象被人给曲解了,天下之人把她给视为了不祥之人,届时她还能坐得住?”
“缺德!汝这竖子实在是太缺德了!”什么样的谣言最可怕?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回答,但在宋代那种充满神话色彩的谣言往往会成为致命威胁。所以朱熹立即就明白了鱼寒的用心险恶之处,但他现在也只能是摇头轻叹一声,实在无力阻止什么。
“缺德?元晦先生,您可千万别说这话!”朱熹显然是对那个词的领悟还不够深刻,因为鱼寒这个缺德的小混蛋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足以令他再次怒发冲冠的要求。“俺才疏学浅,这做文章编故事的事怕是还得您老亲自执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