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时空中的成吉思汗可以凭借骑兵横扫欧亚大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因为他完成了对整个草原的力量整合,拥有着无数耐力极佳能够满足长途奔袭所需的蒙古战马以及数百万上马可为军、下马可为民的草原民众。而如今被人给买到了牟平城的铁木真显然不具备如此优越的条件,所以即便是鱼寒已经告诉了他不少领先这个时代数百年的军事理论,他依旧无法在短时间内就将那套极其无耻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就如同那套堪称平原无解的战术古已有之,只不过是被铁木真在最大限度上挖掘出了潜力就足以使得天下为之震动一样。短期之内难以掌握大量资源,却又必须以三州之地而敌整个大金国的鱼寒等人也只能把眼光盯在了宋代已经司空见惯的另一种作战方式之上。步骑协同,说起来一点都不新鲜,就这年头无论是金国、西夏还是大宋,甚至包括北边那个没了铁木真却依旧很萌的萌古,但凡有点能耐的将领都可以把这套战术运用得及其娴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有火器加入战场的情况下别人以前用得怎么样不重要,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玩出更多花样来,那才是真正能够利用这种传统战术克敌制胜的关键所在。而就目前这种形势来看,拥有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小混蛋在带头胡闹显然能稍微占据那么一点点的优势!
当然了,因为鱼寒并不具备过人的军事才华,所以他只能贡献出超过这个时代数百年的见识捎带着凭借精湛手艺给捣鼓出一堆破烂。至于如何有效地将火炮、轻骑、重装步兵以及划时代的特种战士结合在一起,充分发挥出各自特长形成密切配合,那是需要负责具体作战指挥的辛弃疾等人去伤神费力琢磨的倒霉事。
花了整整两天两夜的时间才将来自数百年之后还能够被自己所记得的理论知识阐述了个大概,总算是糊弄得同样感觉有些头昏脑胀的辛大侠愿意带着人去进行详细研究以便使得这种战法能完全与时代契合。跨出房门,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鱼寒正准备打着哈欠去找个地方睡觉,却又被早已守候在外的朱熹给逮了个正着。
“元晦先生,您能不能讲点道理?在这么折腾下去,俺也不用等完颜雍调派大军前来围剿了,现在就得把小命丢在这!”连续的不眠不休,而且还是作为主讲人需要时不时地根据记忆回答别人提出的或浅显或刁钻的问题。鱼寒觉得自己都已经快要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哪还有精力继续应付朱熹?
“喝下去!”折腾?这天下间还能有比眼前这小混蛋更会折腾的么?朱熹不能确定,但至少他到目前为止还没碰上过。所以也只是将一盏热气腾腾的汤羹推到了鱼寒面前,却并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意思。
“啥玩意?”极度的疲劳让鱼寒的嗅觉和观察力都出现了严重退化,非常害怕朱熹是给自己准备了与传说中大力丸相似的东西。要知道这小混蛋当年可是通过琴心的手送给大金国驻临洮勇士们不少毒物,而那玩意在某些时候也确实有提神的效果。若是让这榆木脑袋在不知其危害的情况下就拿出来给炖成了汤让自己稀里糊涂地喝下去,那得有多冤?
“芷嫣给你熬了两天的参汤!”朱熹可没那么糊涂,就算他完全不知道那种恶魔之花的汁液成品有什么用途,但他至少清楚那玩意是被眼前这个小混蛋用来害人的!虽说他是经常都看鱼寒很不顺眼,却也没到必要处置而后快的地步。
“她怎么来了?”还真别说,就这年头在最自然坏境中生长的各种草药补品确实要比后世大棚里人工种植的疗效更好,一碗煨了好些个时辰的参汤下肚,鱼寒也恢复了一些神志,还能记起率军外出进行演习的时候并没有把赵芷嫣带在身边。
“淑玹让她跟着运输队一起过来,也好有个人照顾汝这竖子的饮食起居。”算是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但朱熹或许也是照顾到鱼寒现在这种状态而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直接就奔着自己等候了一整天急需获得答案的问题道:“汝前日让朱某清查此次演习地点附近民众的事已经办妥,如今可有何具体安排?”
“七万?有这么多?”非常详尽的人员名单,足见朱熹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有多么用心。但非常可惜的是鱼寒还没有仔细翻看,就已经被写在最前面的那个统计数字给吓了一大跳。
“多?汝这竖子此次率军由牟平而出,仅是与金人交战之地就囊括了由胶水城王家庄到牢山脚下的数十个村镇,受其影响而暂缓耕作的民众岂止十数万?如今朱某依汝之言……”即便是铁木真还没有使出浑身解数,但再怎么说也是数万人的追击作战,两军的活动区域自然也是小不了。若不是鱼寒事先就圈定了一个范围,朱熹能把整个莱州甚至是宁海洲的民众都算到受影响的范围之内。
“那行吧!”想了一想,觉得做事严谨认真的朱熹确实没有理由虚报受灾人口,否则人家干嘛把这份名单写得如此详细?接受了此次军演影响到最少七万民众正常生活的事实,已经变得有些愁眉苦脸的鱼寒却还是得硬着头皮问道:“从南边金军辖区内过来的大概有多少?”
“四百七十余户,三千八百余人,这里不都写着么?”再次指了指桌上的那一摞名单,朱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突然之间就变色苍白有些惊恐地质疑道:“汝……汝这竖子莫非是想给这些金人辖区内的民众极其亲属扣上通敌之罪,进而……”
通敌,这是在登莱及宁海三州之地唯一需要严格按照鱼寒之令进行处理的严重罪名。一经查实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审问,犯罪之人的下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扔到在各个矿坑中辛勤劳作的战俘队伍之中。可千万别以为那就是去出把子力气而已,从鱼寒当初攻克牟平城开始到现在,原先俘获的敌方战斗人员和细作减员一大半,却并非是得到了赦免而是被活活给累得英年早逝!
对于鱼寒这种残暴的做法,朱熹表示过了不止一次的严重抗议,但渐渐地这位原先还秉持以德报怨的当世大儒也转变了自己的观念,开始认为对敌人的敬意只需要在战场之上用刀枪表达就够了,而在战场之下么……但问题是如今被监管起来的那些只是普通百姓,他们只是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越境前来投亲靠友!若是鱼寒打算再次用这些人来展示出残暴的一面,那朱熹是说什么都不可能答应。
“通敌?元晦先生,您该不是也忙晕了头吧?咋能有如此不靠谱的想法?”鱼寒是一个不懂得宽恕的混蛋,所以他对待敌人的手段堪称暴虐,但他至少还没混蛋到会草菅人命的地步。况且没事就拿一群在战时由敌占区跑到自己地盘上的普通民众出气,那他还不得闹个人心尽失?还能依靠什么和大金国继续做对下去?
“如此说来,汝是想……”或许是回过神来之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非常荒唐可笑,朱熹的语气渐渐变得正常起来。但对于鱼寒突然要求他进行这项统计的真实用意,他还是未能完全想明白。
“俺给他们发钱啊!咱这次不是在乌达补那里捞了五万贯么?留下一万做军费用以犒赏铁木真麾下的骑兵,余者就当作军演时给民众造成损失的赔偿!这事怕是还得麻烦元晦先生您负责一下,按照金军辖区内民众只获本地百姓五成赔偿的方式核算具体的数额。反正俺的意见是不管他们最终能领到多少,却必须保证无论男女老少都能享受到我军获胜之后所带来的好处!”很是有些荒唐的想法,鱼寒也不知道自己在头晕脑胀的情况说出来的处理意见能不能够被朱熹完全领会。
“发钱?让民众享受到我军获胜之后的好处?”要说这种事以前还真就没谁做过,将士们通过浴血奋战赶跑了入侵之敌,没找受到保护的民众讨要好处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谁还会与这些在战斗中没有帮上任何忙的普通百姓一起分享胜利果实,拿出一大部分的战利品进行平均分配?但朱熹毕竟是心思活络的当世大儒,虽说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荒唐的建议,却也很快领会到了鱼寒的真实用意。“汝这竖子,莫非是想借此笼络人心?”
“元晦先生所言甚是!百姓们虽不知此次战端因何而起,却也亲眼看到了我军以少击多,将那些不可一世的大金国勇士给揍了个灰头土脸。若是在他们明白到我军有足够实力保护这方土地的时候,再与他们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多来几次之后,他们还不得有点别的想法?”三州百姓才是鱼寒能够在此安生立命进而与金人周旋的根本,而为了能够巩固住这个基础,他可是不会介意采用任何卑劣的手段。
“如此说来,在此战中于我军有助之义士,是否应该享受到更多的赏赐?”君子不言利,但没说不能让老百姓占敌人的便宜啊?所以朱熹虽然不太赞同这种做法,却还是愿意帮着查遗补漏。
“俺刚才不都说了么,这事是元晦先生您在负责,具体该咋做,您老决定不就成了?”对于不需要自己去亲力亲为的事,鱼寒从来都不会觉得有多么麻烦。打着哈欠,起身离座道:“俺可得好好去睡上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