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亮被黄红旗怂恿着来找枣儿,他没有别的要求,只想留住那三十万块钱。
以前小亮在交警队上班时,求人的时候少,被别人追着捧着商请的时候多,每天都像一只骄傲的公鸡,永远的昂首挺胸。
自从跑到东朵山上偷采青石,身份马上转换过来,不能说处处要求爷爷告奶奶,至少是逢人矮三分,生怕被人算计举报了。
为了钱,他失去了自我。
眼前的小亮,没了往日的风采和骄傲,只有一脸的沧桑和焦虑,甚至还有些卑微。
枣儿和小亮差着一岁,从小是被他宠着长大的,在学校里,在村里,在任何地方,小亮都是她的守护神。
这是她最亲的哥哥啊。
枣儿心疼地看着小亮说:“我常听爷爷说,‘财不入急门’,你这是何苦呢,踏踏实实地干点正当生意多好,看看这两个月把你折磨成啥样了。”
“你别教训我,我是生不逢时,自认倒霉。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枣儿想了想说:“你能分到多少钱?”
“十五万。”
“好,你现在就按祁辰的要求做,先把钱上交了,耐心等着,过段时间我帮你把钱要回来。记住啊,只是你的这一份,小舅的那份我帮不了,回去不要声张。”
枣儿去哪里要钱?肯定不会去找爸爸通融,她想先稳住小亮,过些日子向妈妈借十五万钱给小亮。
小亮说:“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
“红旗舅的那份不还给他吗?我良心上可过不去。”
“所以不让你声张啊,你以为我有多大面子?”
“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早晚得知道我拿回了自己的那份钱,以后我怎么做人?”
“你回去考虑一下吧,别在这里怄着啦,兰花姐她们要休息呢。”
小亮坐着不动,说:“红旗舅就在外面等我的好消息,我撒不了谎。你是我妹妹,你妈妈是红旗舅的姐姐,关系都是一样的,你好人做到底……”
“让他去找我妈帮忙呀,一人管一个,公平合理嘛。走吧,走吧,天不早了。”枣儿不由分说把小亮推出门外。
黄红旗等在“兰园”外头,看见小亮出来,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小亮低着头,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更不敢看黄红旗的眼睛,只管迈开大步下山。
黄红旗骑上摩托车跟在后面,说:“上车吧,谁叫咱摊上这么一位亲戚呢!谁也不求了,明天把钱交上去。”
小亮说:“咱带上钱出去躲一躲吧,找个地方打两年工。不是说‘躲了躲了,一躲事就了’嘛。”
这倒是个主意。黄红旗琢磨了一路,越想越认为把三十万块钱交出去太亏,要是打工的话,得好几年才能挣下这笔钱呢。
交不交钱村支书都干不成了,留在朵山也是丢人。走他娘的,树挪死人挪活,哪里的黄土不养人!
想到这儿,黄红旗问小亮:“想好去哪里了吗?”
“我好几个同学都在南方打工,可以投奔他们去。东州也有个同学,干二手房中介,一年能挣好几万块钱……”
“咱先去东州看看,有活干就留在东州,没活干就继续南下。”
两人拿定主意,回去悄悄收拾好东西,天一亮黄红旗骑上摩托车,载着黄河去信用社取钱。
朵山信用社的内勤主任常丽说:“大额取款得提前申请额度。”
“急用,麻烦你给想想办法。”黄红旗和常丽是老熟人。
搁在以前,即使是老熟人,常丽也要公事公办,她不是一个愿意多管闲事的人。
自从满小山来到朵山社后,提出要一切以储户为中心,急储户之所急,想储户之所想,尽最大努力为储户提供优质服务。
最近两个月,黄红旗每天都往信用社存钱,是朵山信用社为数不多的大客户之一,当然不能得罪他。
常丽便给县社营业部打电话请求帮助。
搁下电话,常丽说:“黄哥,你要能等的话,两个小时后再来吧,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现金,得等县社把款送过来。”
“等不了,马上要用钱。”黄红旗急道。
“你自己去县社营业部取可以吗?”常丽和他商量说。
那怎么不行,他正要去磊山火车站乘车呢。
黄红旗立即给小亮打电话,要他去火车站买好车票等着,然后载着黄河去县社取钱。
取完钱,黄红旗给黄河撒个谎,给他叫辆出租车让他先回村。接着把摩托车寄存的朋友家里,和小亮坐上火车跑路了。
祁辰等了黄红旗一天,没见他的动静,打他的手机,是他老婆接的。
“是祁镇长啊,找红旗是吧?他去山上和老支书商量事呢,没带手机,我去帮你叫他。”
黄红旗的老婆在替黄红旗打掩护,三拖两拖就到了第二天。
等祁辰发觉苗头不对,赶紧拉上镇纪委李书记,再去信用社调黄河的存款账户时,发现钱已经被取走了。
钱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祁辰一想便明白黄红旗在给他玩金蝉脱壳,立刻向庄有成汇报。
庄有成气的大骂,要报案通缉他。
祁辰比较理智,提醒庄有成,“还有小亮呢?那样一来小亮这辈子就毁了。”
庄有成给有福打电话,问小亮去了哪里。
有福说:“哥,我再叫你一声哥!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已经把小**上绝路了,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有福挂上电话,接着把手机关了。
庄有成脸色发青,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祁辰给他倒了一杯水,找出药给他吃了,说:“庄书记,你可千万别上火,这时候你可不能倒下。”
祁辰想,钱存在黄河名下,取钱当然得有他出面,或许他知道黄红旗的下落。
祁辰想叫上李书记一同去见黄河,被庄有成拦住,说:“还是我去吧。”
庄有成一进黄河的家门,黄河说:“不要谢我,干了一辈子村干部,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听他这样说,庄有成便明白黄河劝过黄红旗。
这个老头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在大是大非面前并不糊涂。他有些感动,又有些难过,不知该不该把黄红旗跑路的事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