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姝!”流熏嗔怪一声,温声道,“还请将军行个方便,丹姝不同于寻常的丫鬟,她同我情同手足,从未分离。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若是将军执意不肯,怕是流熏水土不服,又没人个妥帖的人照顾,若有个闪失好歹,误了登台祈福的大事,将军也吃罪不起。”
她的话音不大,娓娓道来,不疾不徐,反令杨将军周身一个寒颤,耽误了朝廷大事他自然吃罪不起,若是这圣姑在去南山七星坛的路上寻个借口推脱说是头疼脑热耽误了时候,怕是因小失大了。
于是他窘迫的笑笑,只得闪开道路。流熏盈盈一笑,高傲的微扬了圆润小巧的下巴唇角带了些戏谑之意从他身边扬长而过向大河边走去。
大河畔,波涛湍急汹涌澎湃,涛声震耳,放眼望去,暮色下残阳铺陈水面,半江都是血色。河边停靠几艘渔船,笼在苍茫的暮色中,显得有些单薄,周围沿岸再没渔船和人烟。流熏心里不觉起疑,寻常时这朝廷“圣姑”奉旨出行,官府沿途迎接,如何也该是坐官船画舫,如今却是几条寻常的渔船,竟然连官府的灯笼都没有挑。
见她迟疑在原地,杨将军似猜出她的犹豫,上前解释说:“圣姑莫惊,如今匪患四起,刁民伺机闹事,若是依制用官舫来迎接圣姑,怕沿途凶多吉少。”
他的话也有道理,流熏紧紧衣衫上前登船,风烈,吹得衣衫瑟瑟作响,白裙兜风鼓起,如风中一朵摇摆不定的百合花。
“若是到南山还要多少时辰呀?”丹姝急迫的问。
杨将军在身后紧随答话说,“大约还需个一夜的功夫,趁了天色未晚,先行舟去洛河渡口,明日一早再行船直奔南山。”
流熏也不多话,但她带来身边的其他丫鬟们已被遣回,身边只剩了丹姝一人。如今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她望了丹姝一眼,点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忧。
官员安排流熏主仆登上中间一条船,自己率人登了引路的头船。
流熏没有入船舱,只是心存顾虑的同丹姝坐在船头,任那水面掠起的风撩起面纱,掠起的点点冰凉的河水溅洒面颊上。风声水声就在耳畔,清凉中带了些寒意,流熏反是不忍离去,喜欢那别来已久的清寒。耳边波涛声震耳,她只裹紧披风坐在那里,望那风卷浪急,打碎满天星。船就徐徐向大河中央驶去,小舟入波心,搅乱一池月色。流熏头一遭如此出远门,而且是身负使命,一颗心总按捺不住的雀跃,如这河水波涛澎湃。
依约行了一个时辰,天色向晚,暮色沉沉,星河漫天。船泊渡口,丹姝掩口打了几个喷嚏,才小心翼翼的探身去船舱里探看一番。不多时,帘子内传来丹姝神秘而透出几分惊喜的叫声,“小姐,快来看呀,这里可是像极了咱们府里的碧照阁。”
丹姝欢喜的奔出来,“别看这船简陋,舱里还布置得如小姐的闺房似的。那霞影纱的幔子,小姐喜欢的香色杭锦茵褥,更有那香妃榻,都是同咱们碧照阁一般样的。”
听她如此说,流熏便有些好奇。不过那帘子撩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漫在大河水气蒸腾中,却经久不散。
那清凉甘甜的气息透过厚厚的锦帘散漫,甜丝丝暖酥酥,令人闻如肺腑,一阵飘然轻松解去周身劳乏。那香分明是她和旎姐姐调的宁神香,取名“惬意”。怎么这里会有?
她一阵惊疑,忍不住好奇的随了丹姝入内去看个究竟。
掀开帘,一片暖暖的红色跃然眼前,方丈大的舱内,空间不大,摆设紧凑,不奢华却处处别具匠心。
依着一边横了一张盘螭雕花香妃榻,榻前四周垂了胭脂红色的霞影纱,轻轻柔柔荡在微微晃动的烛影里。榻前一对儿仙鹤献瑞叼灵芝烛台,金丝红烛飘动,罩着绛纱刺绣桃花缤纷图案的灯罩。榻前一口鎏金博山炉,静静的散出云雾般的徐徐青烟。半挽的霞影纱后的榻上,铺陈着如她闺房内一般模样的香色百蝶争春图案的杭锦茵褥薄被,似是怕江上风凉,舱内四角还燃了小暖炉,船舱内一片暖意融融。流熏的手脚指尖都立时苏暖,再没了凉意。心想这官府道台果然还真是用心伺候太后遣来的人。
忽然船身晃动,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流熏侧耳细细听去,分明有人登船。天光已晚,又会有那个不速之客,于此时节外生枝呢?流熏刚要惊疑地回身去看时,就听帘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可都是安置妥当了?”
珏哥哥?
流熏的心顿时提起,他乡遇故人的那种惊愕、狂喜令她不顾一切地冲去一把撩开了那舱口的帘子。
恰那帘子一挑,一人探身进舱,却被她撞个满怀。
“哎呀”,她惊叫一声就要跌倒,却被有力的臂一把环住了那就要跌倒的娇柔的身子。一时间仿佛风雨骤停,暮色里只有夜星般幽深璨亮的眸子静静凝视她,许久不语。
屏去了天地,只有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一切发生在瞬息,又仿佛隔了经年。
流熏忽然一阵面赤,一时间竟然没了话,就那么静静的对视片刻。
“熏妹,一路还稳妥吧?”景珏终于开口。
丹姝偷偷一笑,闪身躲出了船舱,那红烛摇曳中,就剩二人相对。
景珏扶她站稳,继续感慨,“出了京城快马加鞭,也没能追上你们。有逢了一场大雨封路,我索性就抄近道来洛水渡口等你们了。”
“珏哥哥,你,你如何来了?”流熏吃惊的问,难以置信的打量他,仿佛一不小心,眼前人就会如在一场梦里,就会在她不经意间转瞬即逝。
“不放心熏妹你,特来做护花使者。”他温笑了说,话音里透出几分顽皮。
“啐!你什么时候也学得油嘴滑舌了?”流熏嗔恼道。
景珏一笑,这才勾了手指刮她鼻头安抚道:“是太后娘娘遣我来护送你的。如此天大的担子,怎么好让你一小女子来只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