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石安心里也知道,潘知远对他一向没什么好感。
这一点,谢石安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谢松和潘知远的政见不同,两人道不同而不相为谋。即使是谢松见了潘知远,两人也只是客气一下,一个是兵部侍郎,一个是礼部尚书,私底下也并没什么来往。
谢家对神神道道的潘知远,并没什么好感。在镇国公谢克定的眼里,文人跟建功立业都完全挨不上边,更何况潘知远这样的道士国师呢。所以,谢石安并不奇怪,潘知远对他们谢家的冷淡态度。
只是这一次,当谢石安提起冯绮雯的时候,他却看的清清楚楚,潘知远眼睛里的,是无边的痛苦和悔意。
这样的眼神,谢石安一点儿也不陌生。谢松提起大傅氏的时候,便是这样的眼神。只是,谢松到底有几分爱大傅氏,谢石安并不肯定。可这样伤感的眼神,谢石安一看就明白了,潘知远和冯绮雯的关系匪浅。
可这样一来,潘知远的年纪,就成了一个疑问。
若是只看外貌,潘知远顶多二十出头,可他入朝为官,已经快十年了。十年前的潘知远,据说和现在,看起来丝毫没有区别。
而自尽的冯绮雯,如果活到现在,应该跟镇国公谢克定一样大,五十五,或者五十六左右的年纪了。
谢石安觉得,潘知远的年纪,应该是冯绮雯的小辈,和谢家的谢松谢楠差不多大小,大概在三十上下。
至于潘知远跟冯绮雯,或者姚家冯家之间的关系,谢石安觉得,倒是可以跟进去查一查,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想到这里,谢石安收起潘知远给的符文,并不打算用在长月弓上。毕竟,潘知远是敌是友,眼下并不清楚,谢石安也不敢贸然乱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潘知远给的符文。自从拜访了一趟朝天宫,回来之后,谢石安再没做过冯绮雯和谢克宽的梦。
一时间,谢石安自己也有些恍惚,或许,真是长月弓的缘故吧。毕竟,谢克宽当年用的,就是家传的长月弓。
若是谢克宽的亡魂有知,依附在长月弓上,倒是也有可能。毕竟,谢石安也经历了两世生死,对鬼神之说,也不像前世那般不屑一顾了。
只是,谢石安也有一事,怎么也想不明白。虽然谢家不怎么提起伯祖父谢克宽,可京城里人尽皆知,谢克宽和妻子冯绮雯之间,不过是名义夫妻,哪来什么情意?
冯绮雯本来要嫁给河间王的世子贺智,只因大梁的皇帝作梗,被迫嫁给了定北侯的世子谢克宽。
而这场婚事的主导人,除去贺家的皇帝,还有谢克宽的继母。怎么看,谢克宽和冯绮雯之间,都没什么感情。更何况,谢克宽在北疆,还有个同生共死的侧夫人,膝下有儿有女。
可谢石安的梦里,他们两人却无比默契,谢克宽的深情款款,更不像是伪装的。而他们讨论的话题,放到谢家的环境背景下来说,的确十分贴切。
府里有个继母,谢克宽若是真有打算,自然会带妻子去外面居住。可他又是定北侯府的继承人,自然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讨论。
而信王府的事,谢石安也去查过,的确有过这么一回事。信王造反未遂,全家被软禁在王府里面,最后自尽了事。
若说是梦,也实在太过详细了。若说是真的,又如何解释谢克宽和冯绮雯之间的对话呢。莫非,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恶劣?
不管是真还是假的,谢石安倒是慢慢把自己从那个梦里剥离出来了。
那夜噩梦,谢石安醒来之后,有种非常真实的感觉,就觉得自己是谢克宽,而徐婉如就是冯绮雯。
可是,隔了这么一段日子,谢石安倒是慢慢生出距离感了。或许,就是因为长月弓吧,谢石安这么跟自己解释,同时,又开始着手追查潘知远和冯绮雯的关系。
冯家不是什么大家族,冯征死后,冯家就销声匿迹,再无声息了。而冯绮雯的外祖姚家,却还留了几支。
流着姚家人血脉的那几房,倒是都还住在陕甘一带,过着寻常耕读世家的日子,反而没有什么人从军,倒是出过几个读书人,几个县丞。
而冯家过继到姚汝南一支的后人,现在倒是都搬到京城居住了。冯征的两个孩子,小儿子现在五十出头,过继到姚家之后,就成了姚汝南一房的嫡支。
而小女儿出嫁之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留下的两个孩子,一个就是现在的吏部侍郎朱自恒,一个就是已经过世的朱念心。
所以,谢石安追查潘知远跟冯绮雯的关系,自然而然,就追到了姚家后人的身上。只是,无论谢石安怎么追查,都找不到潘知远跟冯家,或者姚家的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谢石安无奈,只得托了庄大头,在三教九流慢慢查访。只要潘知远跟冯绮雯当年有过交集,时间久了,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青楼里面的优伶得了口信,只让打听冯家和姚家当年的事情。一时间,什么五花八门的消息都传到谢石安的耳朵里面。
其中,传的最有头有尾的,就是冯绮雯和河间王世子贺智之间的爱恨情仇。
姚家盛产美人,连军功显赫的姚汝南,都是个让人惊艳的美男子。之后,姚汝南的女儿嫁给了冯征,这美人的血统,也传到了冯家。
姚汝南在大梁声名显赫,一个是因为他的战功,守着三边坐镇大同,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此外,还深得圣心。
另一个,就是他的美貌,当时京城的男子,皆以效仿姚汝南的装扮为傲。一样的白衣,姚汝南穿起来,就是仙人之姿,飘飘若飞。
到了天命之年,姚汝南进京述职,仍有无数佳人为之倾倒。连皇帝,都夸过几次姚汝南,说他仪表不俗。
据说姚汝南的女儿酷似父亲,长相智谋,无一不像。嫁给冯征之后,夫唱妇随,两夫妻守着宣府,十分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