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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五回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画悲扇(1 / 1)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么

平日里便是遇上都要避上三分,如今却活生生给绑到了府上

“哼有什么样的姐姐就有什么样的弟弟,一窝的狐狸,都是骚味儿”乌布里看见猴子越骂越欢,彼时瘫软跪着的石墩还嘴:“你休要张狂我、我姐姐也是你能说得的你知道我姐姐是谁长姐你打我做甚”猛的挨了一个巴掌,石墩更委屈了。

小猴儿狠狠瞪他一眼:“你给我闭嘴,等会我再找你算账”

“”石墩一声都不敢吱了,这一家大小,他都不怕,唯独这个病殃殃的长姐,发起脾气来,他全身都哆嗦。

却见长姐朝那打他的小子走去时,他媳妇儿白玉霜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了,他一瞧见媳妇儿,更委屈了,眼泪都要出来了:“媳妇儿,我让人给打了。”

“脸咋给挠成这样疼不疼我给你吹吹。”白玉霜捧着石墩的脸,就不合时宜的吹上了,她这一吹,软软糯糯的,石墩儿眼泪就飙下来了:“媳妇儿,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咋下这么狠手。”白玉霜也跟着哭,她抽搭着道:“你是不做啥坏事儿了,人家干啥打你啊”

“”石墩儿哑口无声,如果不是夜太黑,肯定藏不住他那红到耳根的脸。

却听那头骂的甚欢,什么难听的都有,白玉霜越听越不对劲,“咦这动静儿好似在哪儿听过”她说着,就拧头去瞧,已经给小虎小狼带到院子当间儿的那人。

“呀乌布”里字还没说出口,白玉霜的嘴已经给人摁住了,谷子低声道:“闭嘴,瞧不见那后头跟着多少人呢么你以后让不让她做人了”

她这一说,这小两口都门口先后踱进来那些人望去,石墩一瞧,赶紧抱住媳妇儿,把脸埋在她怀里。

白玉霜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别动,挡着我点儿,要给他们看着了,岂不是要笑话死我”石墩闷声呼道,这些可是刚刚一块儿吃酒的那些大人呐,谷子拍了下他的脑袋:“呵,你这会儿又知羞了”

“这些人也还真仗义,这殷勤都送到西了。”谷子嘴里讽着,却也知道不能在外头丢了石府的脸面,遂跟他们俩说:“你俩先进屋儿,动静儿小点儿,别给人看见。”

“诶,谢谢谷子姐姐。”石墩像是得到大赦般赶紧爬起来,谷子啐他:“滚远点,这会子又知道我也是你姐姐了。”

白玉霜一步三回头:“那乌”

“别废话,快走”

俩个身影很快没在夜色中,彼时谷子皱皱眉,奔着那更热闹的地儿走过去。

彼时乌布里嘴里已经塞了整整一坨子布条子,脏兮兮的,飞出来的布角都是油亮亮的,不是小猴儿耍她,而是事出紧急,那么一大堆人踩进门槛子的时候,她也来不及找更好的布条子了,只得抓了小虎刀柄上的缠布,一股脑扯下来,堵住乌布里那张越搅和越乱的嘴。

“唔唔”乌布里憋的脸透红,瞪着猴子的眼珠子,都冒了火似的,胳膊腿儿都使劲蹬着,反观猴子却不冷不热,只一句话,她就消停了。

“你要非想让人知道你一个大清的格格逛窑子,你就再使劲儿点闹。”

见她老实了,小猴儿又威仪八分的对小虎狼道:“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带下去”

“我待会儿再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甩了这话后,那些人已经来到小猴儿身边,这其中,有一年约三十五六的大汉,一派气忿的上前。

“姑姑,你可不能饶了这小子,瞧瞧他这张嘴石家军的威名,也是他能污的”

“什么石家军,呵。”小猴儿笑笑:“我小弟年纪小,不懂事儿,诸位将军怎么还跟着胡闹。”

“姑姑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今儿我们哥儿几个,酒吃的多了些,就石大人的好拳脚,哪里能吃了这闷亏哎说到底,还是咱们没照顾好石大人,惹姑姑惦记了,在下跟姑姑赔个不是。”

“将军这又是何必”小猴儿笑笑,越笑越假,“知道酒不是好东西,以后少吃些就是了,如今不过是我小弟挨了打,若是他日耽误了城防,便是咱们都担待不起的了。”

“姑姑教训的极是想姑姑一巾帼,心中装的竟是家国天下,我秦敬身为男儿真真儿汗颜。”

“原来是秦将军,失敬失敬。”

“姑姑可折煞我了,下走不过区区三等侍卫,哪里配称什么将军。”

“哦,原是在宫中护着咱们的兵爷,怪不得总觉的面善,平日里在哪里巡护啊”

“回姑姑,隆福门当差。”

“哎呦,这可是咱们内宫的喉舌之地啊,咱们安枕可是靠秦兄弟了。”

“能护的姑姑平安,是小的荣幸”

却说谷子始终打猴子身边儿站着,听着这些个人一个个的跟这儿报上姓名拜着码头,这些个嘴脸她到不意外,反是小爷儿这进退有度,倨傲不娇的模样儿,反是让她瞧了个新鲜,从前她虽总是听说她如今处事得体,然当面见着,却真真儿是头一回,瞧瞧,兹三言两语,一个个的打发的都乐乐呵呵,既不得罪,也没许下什么,相当的有模有样。

待半晌,一一都拜完码头之后,不知谁先说:“今儿太晚了,便不打扰姑姑了,以后有什么

扰姑姑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召唤兄弟几个,咱们都是石大人的兄弟,都是自个儿人,不必见外。”

“诶,今儿招待不周,不送了。”

“姑姑留步都是自家人,什么送不送的,不是见外么”

待人前脚才走,门吱嘎一关,小猴儿就啐了口唾沫:“操,磨磨唧唧,跟他妈娘们儿似的。”

谷子咯咯直笑:“小爷儿,我到没瞧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啊瞧瞧那一个个迷汤让你给灌的,都不知东南西北了,八成都想着,这就靠上你石姑姑了。”

“不然呢,都骂跑了,满京城遭经咱们去”小猴儿斜眼瞪她,越想越来气,“这他妈不长进的玩意儿,就他妈知道给我添乱”

“哎呀,他也不是有意的,那小子知道什么啊,姑娘味儿还没闻着呢,就给打回来了。”谷子说着,一下反应过来,“哎呦格格还绑着呢”

“你急嘛呀”小猴儿揪住疾步的谷子,“人还没走远呢,那丫头几嗓子都得给喊回来。”

“哎”谷子叹口气,“你说说,这越乱越添乱,平日里躲都躲不过来,如今还来这么一遭,不过想来格格对白玉霜那丫头还真是实心,给她这么一吓唬,咱们家那小子估摸以后都不敢往八大胡同跑了。”

“该长长记性了,这小子猪尿泡一吹,都他妈快飘上天了。”

“哎”谷子又叹气,“那小子道好管教,可格格咋办呐,这三岁看到老,打小就是个不好惹的,你听说没有,前些日子把季娇都给挠了。”

“嘿,这事儿干的漂亮”

“捣什么乱呐你,你也不想想,这丫头连僧王福晋都敢上手,更何况咱们这可怎么办呐”

小猴儿挠挠鼻子,打了个喷嚏:“有嘛难办的,小时候咋办,现在咋办呗。”

谷子眼珠子翻翻,想那格格小时候在槐暖轩,坐地不起嚎啕大哭,哭的是所有人都拿她没办法,当时小爷儿兹说:“不管她,让她嚎。”果不其然,当许久过后,瞧谁也不搭理她,她自个儿就不哭了。

而如今呢

带小猴儿回了自个儿的院子,把乌布里塞嘴的布条子给拔了出来,便吩咐所有人都不要管她,又叫白扇去看住白玉霜,别让她跑出来,而她自个儿搬了椅子坐在她跟前,由着她骂的尽兴,无论什么难听的词儿,她都该吃药吃药,该喝茶喝茶,那叫好一个悠哉,直气的乌布里越骂越厉害,越骂越有气。

半个时辰过去了,她嗓子已经有点哑了,而小猴儿的药已经变做了茶,蜜饯也变成了萨其马。

“给她喝口水。”小猴儿嚼着萨其马,吩咐着,可小狼才递过去,手就挨了咬,茶杯倒地,啪,碎了。

小猴儿头不抬眼不睁,“不喝拉倒,继续吧。”

乌布里依旧骂着,词儿都不重样,就是那嗓子铁勺刮锅底似的,越来越难听。

又过了半个时辰,乌布里开始蔫儿了,便是依然有气,却是嗓子冒烟,骂不出来了。

“咋,骂够了”小猴儿打了个呵欠,困的不成的模样,兹气的乌布里生生憋的咳嗽起来,谷子赶紧上前给顺顺背,彼时的乌布里连耸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兹屁股靠在树上,全身都累的哆嗦。

石猴子起身伸了个懒腰朝她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骂够了,该我了。”

“来啊怕你啊”乌布里哑声哑气的喊着,一副不肯服输的模样。

却听石猴子道:“知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乌布里冷哼,死死瞪她。

“你不用费劲瞪我,眼珠子冒出来遭罪的也是你自个儿。”

见她笑的惬意,乌布里气的不成,竟死死的闭上眼。

“这就对了,年纪小,还是多听听长辈的好。”

“呸”乌布里又睁开眼,“你是我哪门子长辈”

“你说呢”

乌布里冷笑:“那我该叫你七婶子呢,还是六婶子”

“七婶六婶不都是你婶儿”石猴子挑挑眉,说的轻松。

“恶心”乌布里再度闭上眼。

猴子也不跟她绕弯子,只道:“我恶心不恶心是我的事儿,你恶心不恶心就是你的事儿了,你丫一格格,跑八大胡同干嘛去了,我不想知道,可万一给别人知道了,那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面,你瞧不见石墩身边儿跟了多少人么今儿你得幸,那小虎狼哥俩是江湖人士,没动你一丫头给带了回来,若是给那些人摁在那儿,到时候恶心的是谁,你自个儿明白吧”

“哼。”乌布里冷哼,喉咙却是滚了滚。

小猴儿又道:“我知道你膈应我,可耍脾气这东西,也得分场合,你骂我,我瞧在舒舒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可你当着那么多人面儿骂我,若是别人背后动了什么冷刀子,我可照顾不到,你们家中如今还剩几个人,你心里清楚,你四叔、七叔都不在京城,谁能老远照顾得上你万一你真出了什么岔子,你让你娘咋办”

“我对不对,轮不着你来教我”乌布里仍然嘴硬,气场却低了八分。

“轮不着我呵。”小猴儿笑笑,低头铲了一脚土,“最有资格教你的就是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你性子火多了,可你瞧瞧我现在,你听着我跟刚才那些人说话了吧,我说实话

,我说实话,那些废话,说的我兹反胃,可又能咋的我还是得说,不是因为用得着他们,是不想多得罪一个,如今你宝亲王府什么处境,你比我清楚。”

“死丫头,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少一个敌人。”

“”乌布里没了动静儿,也不看她,只盯着地上被小猴儿铲出的那个坑看。

小猴儿也不多说,回头问问谷子:“嘛时辰了”

“戌时三刻了。”

“时候不早了,你额娘该闹了,你回去吧。”小猴儿说罢便挥挥手,小虎小狼了然的把绳子解开,乌布里揉着手腕子看她,眼神有些复杂,虽仍然不服,气忿却少了八分。

她想说点什么,却听猴子又道:“待会儿你从后门走,要不然给你家那些人知道你来我们石府,说不好又要说你什么了。”

“小虎,小狼,你们去备车,送格格回去。”谷子一旁说着。

“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

“回哪儿去这是外城,到你们内城,马车还要走上半个时辰,怎么着你腿带轱辘的还是我给你揣俩馒头,你腿儿回去”小猴儿话糙理不糙。

乌布里知她说的对,也知额娘晚上离了她不成,可托她的人情,又拉不下来脸,憋在那,一张脸憋的通红,耍着倔。

谷子怕小爷儿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赶紧上来圆场:“去,把少夫人唤出来。”

“格格,你今儿是帮白玉霜解气,按理她该送送你。”谷子边说,边伸腿儿踢踢小猴儿的脚,小猴儿便也没多留,背着手,晃晃悠悠进了屋,许是这冷风吹的久了,进门之前是一顿猛咳。

乌布里嘴没拦住:“她怎么瘦成这样”

“哎”谷子叹了口气,只道:“格格,许多事,哪里是一句两句说的清的她比谁都不容易。”

当媳妇儿从被窝给拉出去送人的时候,石墩儿就懵了,彼时他已经知道那个挠她的是宝亲王府的格格,他更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可媳妇儿不怪她,长姐是绝对饶不了他的。

石墩儿实在太害怕,只盼着今夜熬过去,长姐明儿一早便得回宫。

可便是他已经装睡的呼噜声都打的老响,却还是给石猴子从被窝里拎了出来,拎的时候还费了老劲,小猴儿都没想到这小子都长这么沉了,拎不动脖领子,只好揪耳朵,不管白扇、谷子、孟姨怎么跟旁边说,小猴儿还是揪着他耳朵,一路揪到了祠堂。

祠堂黢老黑,就俩蜡烛,牌位却足足有五层,黑压压的一片,老瘆人,石墩儿平时最害怕的就是这屋儿。

“跪下”小猴儿一嗓子,手里不知啥时候多了一个藤条。

石墩儿吓的猛哆嗦,“长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错哪儿了你,说”

“我、我、我不该去逛、逛窑子,不该、不该、败霍银子,不、不、不该惹上格格,不哎呦疼”一个藤条子抽在石墩儿背上,抽的他几乎跳了起来。

“你还知道疼呢那你就他妈长长记性”小猴儿气的不成,藤条子接二连三的往石墩身上招呼,兹疼的他抱着脑袋嗷嗷哀嚎,小猴儿每抽一鞭子便说一句

“年纪不大就跑出去喝花酒,崽子还没一个呢也不怕染上窑子病”

“人家请你喝花酒,你就去也不想想请的是你吗”

“石家军石家军个屁”

“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没数”

“你丢得起那人,石家上跟你丢不起那人”

“长姐,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错了,我知错了”石墩儿哭的稀里哗啦,实在是太疼了,小猴儿可没丝毫松手的迹象,不给他点颜色,他可记不住

可身边儿的人都看不下眼了,白扇不敢作声,孟姨和谷子都跟一边儿劝着,可小猴儿还是抽,抽的石墩满地乱滚,到后来给孟姨眼泪都抽出来了,平日里便是她最疼石墩,兹瞧着这样,她哪里能受得了,她猛地上前抱住石墩儿:“你打吧,打吧,连我这把老骨头一块儿打折,我们娘们儿也好去见老爷”

“孟姨”小猴儿气死了,小的不懂事,怎么老的也跟着捣乱

“就是你平日里纵他纵惯了,这小子才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我不纵他谁纵他咱们满院子的人,谁拿他当过主子瞧打他给接过来,谁跟他好好说上过一句话石墩儿是不懂事儿,可你叫他怎么懂事儿,他一个穷乡僻壤长大的孩子,到着北京城里来,他心里有多怕,你们想过吗成日里这个骂一句,那个骂一句的,不是让他不要这个,就是让他不要那个的,都说来咱们家是享福来了,可哪儿福了啊”孟姨嗷唠嗷唠喊着,给屋子里的其它三个人都给喊愣了。

却是,孟姨虽是爱说话,却是从没跟他们生过气,尤其是小猴儿,更是打小都没跟她大声说过一句。

可抱着吓的直哆嗦的石墩,她那双老眼里就都是泪了:“是,石墩是咱们家后来的,可那宗谱上,也是咱们家人呐,他是笨,可他不是坏孩子啊一时不懂事迷途了,教教就是,打能打好么”

“孟姨”小猴儿真不知道说啥了,怎么说她也是她如今唯一在世的长辈,她说话对她来说还是相当有力度的。

“快起来,地上凉。”谷子跟白扇也一头一个的去

头一个的去扶她,可她却打上滚,说什么不肯起来,还越说越厉害,她哭的动静儿老大,砸着胸脯道,“既然我说了,我就说到底,这些话憋在我心口多少年了,我再不说,这口气就要带进棺材里了,到时候我哪什么脸去见老爷夫人”

“你们一个个的都说石墩不知天高地厚,你们知道石墩最少知道个怕字,你们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有九个脑袋不成”

孟秋杵了下扶着她的谷子的脑袋:“你你这丫头如今都二十五了,成日忙里忙外的,忙这个忙那个的,怎么就不见你忙忙自己夜里回来就知道读书读书你知道我多少次想把你那些个书都给烧了女儿家有多少个好岁数,你读再多书能读出个归宿来不成知不知道人家背后都说你什么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差在哪儿啊怎么就非得让人笑话着活呢”

“还有你”孟秋又怂了下白扇,“你快三十了吧成日里拿着扫帚扫来扫去,怎么就不见扫一个媳妇儿出来咱们府上缺银子么,啥时候差给你娶媳妇的了我给你寻了多少个了,不是瞧不上,就说不着急,你不急,我都替你急”

白扇跟谷子给说的都没法吱声,知道不对劲儿,猴子踮着脚往外走着。

却听孟秋一嗓子,“你给我站住”

小猴儿一激灵,咕哝咕哝嘴,旋踵。

“跪下”孟秋一嗓子,所有人都一楞,就算孟秋是长辈,可石猴子是石府的大小姐,她是妾,怎么说,也没有跪她的道理。

可石猴子还是老老实实跪下了,孟姨是她半个亲娘,便是不能听她的话,也不想给她添堵。

“不是给我,是给老爷夫人”孟秋从地上爬起来,小猴儿已经老老实实的朝爹娘牌位跪着了,她低着头,做好了她磨叨她的准备。

然看她乖乖的态度,孟秋气的直哆嗦,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知道,你这丫头主意正,跟这儿也是敷衍我这老太婆,可这些话,我若不说,我没脸见老爷夫人”

“你自己抬头瞧瞧,咱们家还有几个活人是,从前苦,都苦,你给老爷平反,下了多大功夫,吃了多少苦,咱们都明白,孟姨是心疼的恨不得事事替你,一门心思只想着平反之后,老爷夫人终于在天能安生了,可如今能安生么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谁不知道你说石墩儿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你有多少个脑袋,多少年纪,能这么熬下去”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头有头么你心里存那念想有着落么今儿一个小丫头就恨你恨成那样,明儿一大家子人都涌上来,你怎么办怎么办”

“你过了今年才二十四,你这身子骨就糟蹋的还不如我这老婆子,便是有哪一天,你有命等到么”

“孟姨别咒我啊。”小猴儿怯生生的嘟囔着。

“咒你你怕咒么你听听,刚才那格格都说的是什么这京城是一个人这么说你么你怎么就不走走心呢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把每一个咒你的嘴都撕烂了,我撕的过来么我”

“嘿。”小猴儿呲牙看她乐,“那就别生气了呗。”

“我不生气,我干啥不生气我生气的不是她们骂你,是你挨了骂还没享着福”

见她话茬子变软,小猴儿呲牙乐乐,赶紧爬起来过来扯她胳膊,“放心吧,我肯定好好活着,硬实儿的给你伺候到死。”

“呸你个丫头,别咒我”她一过来,孟秋就软了,小猴儿赶紧见缝插针:“孟姨,你看看你,我们都不急,你这是不是自个儿着急了,要不我给你寻一门亲事”

“你这丫头,还拿我开涮了”

见孟秋好言好语,猴子赶紧给递了个眼神,白扇去把石墩儿扶起来先走一步,谷子吹了祠堂的蜡烛。

蜡烛一灭,屋里黢黑。

小猴儿露一排白花花的牙:“嘿嘿,你看,阿玛都当看不着了。”

可下把孟秋哄到屋里睡着了,猴子和谷子是一身疲倦呐,彼时月光剪碎,片片丢在地上。

石猴子和谷子俩人相视一笑,咯咯乐了半天。

“这人年岁大了,真是,哎记得从前第一回见孟姨那会儿,她给咱们驭马,多一句话都没有,冷漠的紧呢,你说说,这些年怎么就变了性了呢”谷子哭笑不得。

“哎,她也是看不得我打那小子,孟姨没孩子,咱们总也不在家,石墩和白玉霜又乖巧,她自然是当成自己的犊子护着。再说了,她说的也没错啊,你这读再多书能读出来个归宿不成没、人、要、的、老、姑、娘。”小猴儿每说一个字一顿,活生生气着谷子。

谷子不服气,“哼,你还说我,你比我好到哪儿去么”

“呦,可别拿我跟你比。”小猴儿斜她:“我这崽子都有了,变不得主儿了,跟你可不一样。”

谷子眉染郁色,很快变复了笑颜:“嘿,咱没那红鸾星,也不嫁了,我这辈子就吃定你了。”

“呦喂,你可甭吓唬我。”小猴儿身子往后一闪,指指孟姨那房间方向,“养这么一个老寡妇,我耳朵都不安生了,再来一个,老了日子我可怎么过啊。”

谷子死缠住她胳膊:“那你就当我嫁你了。”

“嗬,那我儿子叫你啥叫爹不成”

“还是别了,

还是别了,不然我以后嫁给四断吧。”

“哈,我到无所谓,我儿子受得了就成。”

“就这么说定了。”

“那先叫声婆婆来听听。”猴子自己给自己逗乐了,谷子也跟着乐,然,小猴儿却突然钻出一句来。

“其实那陆千贱对你也不错,我打听了,仲兰虽是一府之主,却是天天自个儿忧伤自个儿的,你若真的嫁进去,她也不会为难你的。”仲兰那性子,小猴儿知道,傲着呢,下作的事儿不会去做的。

谷子怼她一杵子:“别跟我提他,我这辈子嫁鸡嫁猪嫁狗都不会嫁他,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到当初了。”谷子叹了口气:“哎,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画悲扇。”

“去,滚一边儿吟诗去听着倒牙。”

“哈哈,你不爱听,我偏要恶心你”谷子边说着,边撒开她,背手望月,柳抚衣衫,好一派风华,她朗声吟着

残月断剑怒冲天,湖畔亭中把盏。

杜康可把心宽

杨柳扶过,絮飞满天,向竹梢稀处,一片一片。

弃之揽之

皆成虚幻。

空倚地,望长天,香已淡,此情何堪

猴子没打断她,她虽听不懂,却知她在想什么,多年铁瓷,谁不了解谁

她们是一样的,没有将就,没有凑合。

彼时,月亮划过墙头,院子里,竹林前,藤椅上躺着的阿克敦抓着一壶酒,仰头干下。

一壶罢了,他抹抹嘴,摸了摸盖在身上的氅子,反复在那补丁处摩挲。

他笑着低吟:“空倚地,望长天,香已淡,此情何堪”

这个晚上注定不安生。

石墩儿挨了打,哆哆嗦嗦的在被窝里苦等着软乎乎的媳妇儿回来,想想刚才孟姨跟他说的那些,他也觉得自己对不住媳妇儿,正想着怎么跟媳妇儿道歉呢,可媳妇儿今儿晚上是回不来了。

过了亥时,小虎一个人回来了。

猴子跟谷子一块睡的,俩人给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时候,两对迷迷糊糊的眼,兹一听小虎一句话,瞬间睁大。

“宝亲王府的二福晋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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