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莞尔一笑,不紧不慢的将已经想好的说辞脱口而出:“我是从小就生在妓馆,只知道母亲本就是妓子,却不知道父亲是谁,我打小就开始伺候别的姑娘,所以我相当会伺候人,来到得月楼后,学习技艺期间,妈妈才会指定让我伺候青蝶姨妈。我虽然从小生在这肮脏之地,但是我却很是讨厌这里的一切,此时有人要我,我何不借此机会赶紧逃离生天呢?”
红鸾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执起茶杯,丰满的唇吹了吹冒出的氤氲热气,其实什么说辞她信也罢,不信也罢,只是沈大人她现在还得罪不起,而且她来到魏京城的目的也不是去调查这些可有可无的风月之事的,再者只可惜沈大人是文官,若是将军,她定是要好好吃个透彻。
“好吧,我也并非无情刻薄之人,既然沈大人取人,我也不敢不从,等人来接了,你们就走吧……”红鸾松了口,而小楼和青蝶也松了口气,这世道,果然还是有权有势才好办事。
清和入序殊无暑,小满先时政有雷。酒贱茶饶新而熟,不妨乘兴且徘徊,这一天正是小满时节。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时时送来布谷鸟的叫声,它在告诉我们:“春已归去。”青草、芦苇和红的、白的、紫的野花,被高悬在天空的一轮火热的太阳蒸晒着,空气里充满了甜醉的气息。
这一天阳光明媚,沈大人没有食言,终于派了六马大轿,将青蝶从得月楼风风光光的借走了,看着奢华高贵的桥撵与得月楼渐行渐远,翠衣女子不禁向红鸾问道:“主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她们给放走了?”
红鸾老看了一眼她,半分无奈半分不理会:“我能有什么办法,这里不是朔国,我们没有华公子撑腰,你和我现在还惹不起大魏的任何人,低调一点对你我都好!”
翠衣女子低头,道了声:“是,只是,我觉得那个青蝶没什么,但她旁边的丫鬟,很不一般啊……”
红鸾眯眼,她的随从都看出来了,自己岂会看不出来小楼的与众不同:“当然,她的杀气可不比我们的小,只是我无迹可寻她的来头,所以不得查明,这大魏能人众多,我们还得小心谨慎。好了,回去吧,华公子交代我们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呢!”
“是,主人!”
小楼独自坐在一匹马车上,窗外是疾驰而过的草地,已经出了魏京官道,来到了去往铜县的必经之路上。青蝶终于快要如愿以偿,只不过在去往沈府之前,须得去孙员外府中暂住几日,好名正言顺,彻底和青楼断的一干二净。
铜县虽在魏京附近,但也驱车劳顿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刻才到达,孙员外一家老少皆在门口等候,只等沈大人下车后,毕恭毕敬的上前是喜出望外:“哎呦,沈大人,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孙员外见外了,应该是我叨扰您们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青蝶夫人,以后也就是你们前年得了疟疾而亡的女儿,这位则是她的丫鬟,这几日得麻烦您们细心照料了,择日我就会来接走青蝶。”沈秋和介绍了青蝶与小楼的新身份,同时也标志着这两个女人的人生轨迹发生转折,从此不同。
青蝶纷纷俯身行礼,得到沈求和的首肯叫了一声爹和娘,孙员外和孙夫人是连连答应,仿佛逝世多年的女儿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眼中完全是一种真真切切闪着亮光的慈爱。
小楼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目光,不含有一丝的杂质和探寻的情绪,单单只是一种很纯粹的很无害的很纯真的欢喜,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简直很是怪异,毕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暂住几日罢了。
后来的她才明白,世间的情最是难懂,也最是复杂,没有利与益,也可以有爱,这是很久以后当她不为任何爱上一个人以后,才所不知不觉体会到的……
“青蝶,过几日我就会风风光光的把你接回去,等着我!”沈求和拉着青蝶含情脉脉的说着。
“我会等着你,秋和,我们一起来抚养我们的孩子,抚养他长大,抚养他成才,不求他多么多么出人头地,只盼他们平平安安……”青蝶含着眼泪,交心说道。
“会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小楼别过他们之间的你侬我侬,随着孙员外来到了已经打扫完毕的上等厢房。孙员外家早年是做生意的,家境殷实,宅内也是各种各样繁华园景,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进入厢房,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小女深爱着各个大师的字帖,收藏许多,她死走我们给她烧走了一些,希望她在天上也不会太过寂寞,只是还有这么多便寄放在她的房子里,如果你们觉着碍事,我这就拿走!”孙员外说完就要去整理。
青蝶随后回房,看来是与沈求和已经做好了道别,见状阻止了孙员外:“无妨,我现在已经是您的女儿了,自然也是喜欢这些字画的,所以不必劳烦您了。”
孙夫人也劝解道:“是啊,老爷,咱们就别跟自家女儿见外了,咱们也别打扰她们,累了一天了,让她们早些休息吧!”
“也罢,只是你们把这里就当做家,有事随时找我,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恭送父亲,母亲……”青蝶欠身,这声父亲母亲也叫的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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