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听了巴珠尔的简单叙述之后,回头望了一眼,后园子的木栅栏门,若有所思地问道:“她们都走了?”
“你出来的时候,她们刚离开。”巴尔珠尔提醒她,“这事看着是女人之间的闹剧,其实牵连甚广。你不要去问,就当是不知情。”
苏樱仰脸看着巴尔珠尔说:“这事闹大了,她们会把责任都推给九公主。九公主平日里作风强势,说话不饶人。不在场的人,肯定会信了是她先挑的事。”
“我让她去找四阿哥了,把当时的情况不要有任何隐瞒的,详细告诉四阿哥。又对五福晋偷偷说,要想不受牵连,出去就别再跟着她们,直接去找五阿哥。”
巴尔珠尔担心苏樱不明白他的意思,又解释道:“四阿哥会指点九公主。五阿哥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不会让五福晋胡乱说话。有四阿哥和五阿哥这两个精明人,九公主吃不了多大的亏。”
苏樱盯着巴尔珠尔看了一会儿,说:“看不出来啊。”
“什么?”巴尔珠尔问。
苏樱嘿嘿笑道:“没看出来,原来你才是最精明的人。”
“此话怎讲啊?”
被在意的人夸赞,巴尔珠尔开心极了,但并未表场出高兴的样子,而是一本正经的等着苏樱说原因。
“这些阿哥们,个个都是文武双全,才能非凡。你能看出来看似普通的五阿哥,其实是个心思透彻的,这就说明你比他们都精明。只有最精明人才能看出来,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精明人。”
巴尔珠尔用食指点了一下也的额头,不高兴地说:“你这人怎能这样呢?我等着你夸奖,听来听去,你这不是夸你自己的吗?”
苏樱稍想了想后,点点头:“也是。我能看出来你的判断正确,这说明我更聪明。”
巴尔珠尔不以为然道:“笨成这样了,你还能叫聪明。你看到她们的时候,就应该寻个理由离开。戴大人都摆好了台阶,你硬是不下。”
苏樱笑呵呵道:“好奇嘛,想知道她们究竟要干什么。”转话又说:“九公主的事,多谢你了。”
巴尔珠尔嘿嘿笑道:“这跟你没关系,九公主是我亲家,我自然要搅尽脑汁的为她着想。”
“什么亲家?”苏樱惊讶地问道。
巴尔珠尔开心地说:“我家豆豆被她聘走了,这不是亲家吗?养的挺好。隔一段时间,她还差小丫头抱到我府上,让我看看。”
苏樱哼了一声道:“你也太不关心豆豆了吧?我回来的次日,就把她带去了朱家庄,还把九公主府上的抱猫丫头,也一并带走了。”
两个人低声说着话,不约而同的往府门口走。
远远就看到瘦高的温达,热情的跟进门的客人们寒喧问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这府里的主子爷呢。
苏樱走过去问:“温大人,见到秋霞了吗?”
“她去了永佑殿。”
方才秋霞来告诉温达,说四爷让他去永佑殿。温达简单问询了几句后,决定继续在这里迎客。
才不去。
平时看着挺正常的一个人,遇到苏姑娘的事,就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堂堂一个王爷,做事还不如贩夫走卒。不掺合他的私事,让他自己慢慢醒悟吧。
温达看苏樱是要走的架式,热情地说:“东家,小高在家正闲着没事,你要不要去我家里玩儿?这冷天,吃火锅正美。”
“谢谢温大人,改天再去。我有事先走一步,你看到秋霞,让她去香满楼等我。”苏樱说。
温达瞄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巴尔珠尔,像是要跟她一起走。再次挽留道:“东家用过饭再走嘛,今儿请的是宫里的厨子。添了礼不大吃一顿,你不觉得亏得慌吗?”
苏樱担心温达再找别的理由,让她留下。低声说:“我今天有相亲宴,要提前回去收拾打扮一番。终身大事要紧,耽误不得。”
温达:“……”四爷,下官已经尽力了。看来您的大彻大悟之路,还有很长啊。您慢慢悟吧。反正我儿子还小,再等两三年找媳妇也不晚。
此时此刻。
胤禛正在永佑殿里,聆听九公主的哭诉。
“……她们都太可恶了,尤其是马蓉,故意找樱子的晦气,故意挑拨离间。我明明没说什么,她说我依仗你和佟家,没把太子放在眼里。说我向所有的嫂子们挑衅。”
胤禛从水盆里,拧了一个温热的手巾递她,缓声说:“把脸擦擦,这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泼了她茶水,还砸了她吗?你又没吃亏,哭什么哭。”
九公主气愤地说:“她们这是欺负我,看我的笑话。我太憋屈,我生气,我没别的办法,哭哭还不行了。”
九公主很少哭,小时候爬树,从树上摔下来。摔破了裙子,摔伤了膝盖。跟着的宫女都哭成泪人儿了,她一滴泪都没掉。
她跟胤禛的关系不好,现在找他帮忙,担心他对她不管不问,才想着先示弱一下。装装可怜,搏得一点他的同情心。
胤禛坐在了暖塌上,做出个长谈的架式。
“你知道你为什么觉得这么委屈吗?”
他没指望九公主能给出答案,自己说道:“是因为你从小就没受过怨气。你能无忧无虑的长这么大,是因为那些烦心的事,别人帮你扛着。”
“在宫里的时候,是额娘为你遮挡;宫外那段时间,是樱子替你操心;到了佟家,有?夫人罩着你。”
“你依靠她们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依靠谁?”
“宫中的撕咬比福晋之间的争斗,要残酷的多。额娘的家世普通,在宫中无依无靠,你有想过,她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吗?你见过她跟谁吵架吗?”
“樱子离府之后,国公府不能回。无处可去,只好去了朱家庄。后来又离开了京城,在路上一定遇到过无数的困难,没人替她遮挡,全要靠她自己。她不但要照顾自己,还要照管那些货物。”
“你要是她们,你能比她们做的更好吗?”
九公主正恼火着。
如果不是巴尔珠尔说,这事只有她四哥能帮她,她才不会听他啰嗦。她现在看出来了,这个讨厌鬼愿意管她的事。胆子就大了起来,不耐烦地回答道:“不能。”
这是除自己之外,对樱樱最好的人。胤禛十分有耐心的引导她:“她们跟樱子提的亲事,明显是给她添堵,让她不痛快的。樱子不生气吗?她是怎么做的?”
“樱子是我教养大的福晋,她们拿连我府里下人都不如货色,去给她说亲事。你都气得冒烟,我不生气吗?我当时说什么了吗?”
胤禛语重心长道:“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要给自己想好后路。横冲直闯,非但给自己出不了气,还会落入别人设好的圈套。害了自己,也连累身边的人。”
他看出了九公主很不耐烦,于是盯着她,郑重地说:“你现在已经成了家,是一府的主母。我现在教你的是,遇到类似的问题。怎么面对,怎么去处理。”
“任何付出,都需要回报。你依靠佟家,你就要为佟家付出;你依靠额娘,额娘就要为此事付出。只有依靠自己,才无后顾之忧。”
“樱子只比你大两岁,你看她多懂事,从不主动惹事,更不让人操心。”
“这都是我这些年教的好。所以,我对你说这些,你要听到心里去。没事的时候,好好想想。再过几年,也能像樱子一样懂事了。”
九公主:“……”
九公主一直都很烦胤禛。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哪里想到,比宫里最啰嗦的春嬷嬷还啰嗦。
烦透了。
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极为不顺耳。刚听几句时,还能忍。他这没完没了的,让她忍无可忍。
没好气道:“樱子怎么能跟我比。我夫君没妾室,又对我好;我婶娘对我好,佟家的长辈妯娌晚辈,没一个敢给我脸色看。我为什么要活得小心翼翼,我是脑子有病吗?”
“樱子当然要懂事,没人跟她撑腰嘛。她要是有个好夫君,她比我说话还放肆,她都敢在街上跟男人打架呢。这事我可不敢做。”
九公主越说越气。
“你还有脸说我。就今天这事。要不是因为你,会有吗?这些阿哥们,樱子随便嫁给谁,都不会和离。不和离,她们哪还会给樱子介绍些不三不四的亲事……”
胤禛总想跟亲近的人说说苏樱,说说她的好。这才刚开了个头,就被九公主倒打一靶。只得打断了她的话,“你这小孩子知道什么?我愿意和离吗?是她不想跟我过了。”
九公主毫不犹豫地说:“那也是因为你这个人太差劲,对她不好。你要拿出对新福晋一半的好,她也不会走。”
顿了一下,又立即说:“就你是这样不分黑白的木头脑袋,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胤禛:“……”
九公主方才那句她怎么跟我比,像一碗热油火辣辣的泼在胤禛的心尖上,烧灼他的心脏。
越想越疼,时间越长越疼。
再加上九公主对他越来越不屑的语气。胤禛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连个厚实的依靠都不能给他的福晋,他还有什么用处呢?想到此处的时候,胤禛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冷却下来,停滞不流了。
从头顶到指尖都是冷的。
冷冷地说:“那你来找干什么?”
九公主看他渐渐变了脸色,方才的温和荡然无存。心里哆嗦了一下后,理直气壮道:“我在你府里受了气,你得为我主持公道。樱子常说,你是我亲哥,遇到难事了,让我找你。”
“论公论私,你都得替我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