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马站起来奔着后面看了过去。
可后面只能看见风声潇潇,吹动层层松涛,眼下一片苍茫,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人过来了。
程星河奔着那个大游女就是一脚:“你他娘不会是晃点我们吧?别拿我们当傻小子。”
不像。
大游女咧嘴一笑,阴森森的:“来的是厉害角色,你们不是对手……”
安大全在后面叹了口气,孜孜不倦的追问:“那个麒麟皇钟……”
我假装没听见,蹲下就看着大游女:“那也得是他们过来之后的事儿,现在,你把刚才的问题说清楚了。”
我一边讲,歪头就盯着那些小游女。
这个大游女,看上去没有什么伴侣,但是有些灵物有一种本事——跟女娲捏泥人一样,能从自己身上取下灵根,重塑新的小灵物,也就是说,可以无性繁殖自己的后代。
大游女一副孤寡相,估计这里的小游女,都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这么多年繁殖了这么多,必定是不忍心让任何一个丧命的。
家族,会给人很大的力量,可有时候,也是致命的弱点。
果然,大游女见了我的那个眼神,浑身颤抖了起来,这才咬牙切齿的说道:“怪事,倒是有一件。”
“怎么说?”
“龙棺是响的。”
一听这话,我的心倏然就紧了一下。
它算是这里的老居民,建造之中就被送过来了,后来工程一直在进行,可突然有一天,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像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这之后,这里的人就变少,接着就消失了,像是还没完完全竣工。
再有一天,龙棺就被带进来了。
仪仗极其辉煌,可就在过这个九孔阴阳桥的时候,它听到,头顶上,被许多人肩负着的巨大龙棺,传来了极其古怪的声音。
像是棺材里,有某种活物。
可那些扛着棺材的,跟被赶尸人驱赶的僵尸一样,没有一个对这诡异的响声产生反应,只面无比情的往里走——它觉出来,这些人,似乎在害怕什么。
之前听大磊说,棺材落穴下葬的时候,里面就出现过动静,他就认为,国君变成了怪物。
抬着龙棺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分明还没到下葬那一步,龙棺就有了响动……
“卧槽,”程星河抬起头同情的看着我:“你当初,是被活埋的?”
这件事情的时间线是这样的——最开始,是玄英将君反叛,给了国君一记偷袭冷剑,接着国君被江仲离和其他拥护他的人带走,下落不明。
难不成,当初国君中了那一剑,本来没死,可却被强行关进了棺材?
也是江仲离从中导演的?
“那江仲离呢?”我盯着大游女:“江仲离后来怎么样了?”
大游女眨了眨快干涸的眼睛:“那我怎么知道——那个送葬的队伍,没人再出来过。”
江仲离,也没离开?
哑巴兰一拍大腿:“破案了——那老东西说不定现在也在里头呢,什么黄门监,估计就是他派来拦路的!”
如果真是他,那就解释的通了,他绝不愿意我来找他算账。
可总还有很多地方,不大对劲儿。
我盯着大游女:“那这段时间,还有什么其他人在这里出入过吗?”
大游女冷笑了一声:“没人有这个本事从这里过。”
也对,景朝国君被封,幕后黑手巴不得要把这地方给钉住,让他永不超生呢。
也许,只有我,能不知不觉,进到了石像生这里来——跟当初破开青龙局找到了潇湘一样。
这个时候,所有的小游女都看向了大游女,满脸担心,我也觉出来了,大游女身上的干裂,越来越多,呼吸也逐渐衰竭,一口气眼瞅着就上不来了。
我抬手又给了她一些水,大游女那口气这才勉强缓过来。
“你是被河洛送过来的,河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
“这还用问?”大游女眼里有了几分憧憬:“是天底下最好的神!对我们,有大恩!比凶残暴虐的白潇湘,可强的太多啦!”
原来,以前潇湘掌管东海的时候,对待游女这一类的东西,极为狠厉,曾经因为她们惊扰了来朝拜的人群,把她们放逐到了不毛之地。
游女是怨气化生,以生人气为食,自然不乐意到那种地方去——她们吃什么?
可潇湘不管这个。
游女对潇湘的怨恨日益积累,可无计可施,就在这个时候,河洛出现了——许诺给她们一个新家。
游女高兴的同时也惶恐:“可是水神那边……”
“不要担心,”河洛微微一笑:“众生平等。”
“要不是新水神,我们早就灭绝了。”游女愤愤不平的说道:“白潇湘嘛,早就该死。”
哑巴兰一听,看向了我:“哥,难不成,河洛才是好人?”
程星河推了哑巴兰脑袋一下。
我则接着说道:“那河洛和景朝国君的关系,又怎么样?”
“景朝国君能把白潇湘诛灭,扶持新水神,那也是景朝国君慧眼识人,”游女接着说道:“他们两位,那才是天生一对——这个真龙穴,就是国君为了跟新水神双宿双飞才修建的。”
记忆之中那个棋局……
真龙骨猛然剧痛了起来。
“等四相局修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诱惑人心的声音说道:“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是个没去过的地方?”
“也不算,对你来说,是旧地重游。”
她要带我去哪儿?
“嘶……”
大游女的皮肤裂纹越来越大,我回过神来,就看见大游女已经快不行了。
松开踏在了她身上的脚,大游女勉强睁开了眼睛。
我一脚把她给踹下了九孔阴阳桥。
坠下水面的时候,那双茶碟一样的眼睛,满是难以置信。
“不想一起死,就老实点。”
程星河一愣:“你放虎归山?”
“不算,”我答道:“真要是有谁来,让她拦着。”
其余那些小游女一见我放了大游女,高兴的不得了,啪嗒啪嗒就下了水。
桥上是平安了,那些游女在水底下簇拥着,像是在送我们。
安大全的灰白驴踢踢踏踏的越过了我们,往对岸走了过去:“这些东西,弄死容易。”
“活了那么久,尽忠职守,就留一条生路。”
我看向了岸边,敲了敲围栏。
只见水面之中,逐渐汇集来了不少的黑影,越来越大,阴阳鳝回来了。
“这俩没用的玩意儿。”程星河很不满意:“刚才可没派上什么用处。”
这俩东西面露惭色。
“这里不行,不见得其他地方也用不上。”
死不了,已经是个很大的优势了。
继续往神路前面走,程星河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刚才你听大游女说了吧?有个叫玄黄令的东西。咱们也去找找——有了那个玩意儿,可能就省事儿了。”
有了这个玩意儿,就可以自由出入了,那不就方便了吗?
越过了桥,离着正殿越来越近,程星河的肚子“咕”的一声,歪头就看哑巴兰:“哎,吃点什么吧,孩子饿了。”
哑巴兰没反应过来:“刚才是我肚子叫了?”
“废话,不是你,还是我?”
程星河从背包里抽出了个野餐垫,就放在了桥头上盘腿而坐,跟来春游一样。
也是该休息一下了。
安大全也停在了桥头,跟我神神秘秘点了点头:“哎,有个好东西,我分给你点。”
他能有什么东西,最多跟济公一样搓个泥丸。
不过耐不住好奇,我还是过去了,只见他拿出了一个小饭盒来,里面是稀松平常的白米饭。
“你把麒麟皇钟的符帖给我看看,这个分你一半。”
这口气,跟这点米饭多值钱一样。
程星河早看见了,嗤了一声:“就这?好家伙,什么年代了,拿着大米白面这么当回事。”
这好像,不是一般的白米饭。
我看见白米饭之间,带了一点亮晶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