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畅春园回去,福全直接回了裕亲王府,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分派人手去调查西洋诸国目前的状况。康熙则带着顾问行拐进了钟粹宫。
进了钟粹宫主殿,就见纳兰容华领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娃娃跪下请安。
依旧是干脆利落毫不做作的请安姿势,“奴婢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
那男娃娃也是一本正经地甩袖跪下,“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最后才是殿里其他奴才们的声音:“奴才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都起来吧!”康熙挥挥手,很自然地坐到主位上,栾辉只能坐到康熙下手。
坐定后,有大宫女给奉上茶,康熙抿了一口,赞道:“极品武夷大红袍,滋味醇厚,齿颊留香,容华果然好品味。”
“万岁爷谬赞了!”栾辉赶紧跪下谢恩,“奴婢喝茶不过饮水,解渴之用,哪里有什么品味不品味的?”
“朕记得容华过去最是喜欢明前龙井,何时改了口味?”
栾辉一愣,不自觉搅紧了手中的帕子,有些尴尬道:“万岁爷怕记错了罢?奴婢过去喜欢的是雨前龙井吧?”
栾辉心里有几分慌张,纳兰容华的记忆里,喝得最多的便是雨前龙井,难道是自己搞错了?不过栾辉本人更爱大红袍,虽然那股“岩味”为很多人不喜,他却偏爱这个。现代的武夷大红袍天然的极少,既然来了这里,不喝个够又怎么行呢?
“噢,倒是朕记错了。”康熙又品了一口茶,自然地改口,“朕还记得你说你最爱那一叶一芽的姿态,这让你记起罗宾王的诗‘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那是五年前吧,朕现在想起来感觉真遥远。”
“皇上您没事吧?”纳兰容华奇怪地看着康熙,“那都是□年前的事了,奴婢那时候刚入宫,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康熙你肿么了,少年型阿兹海默症么?要不要这么重口?
康熙面色也微微有些扭曲,不再看容华,转头看向容华身边的男童,脸上露出点兴味的表情,“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看着倒挺精神,还……挺眼熟!”
那小孩一听问到自己,有些紧张地拽住了容华的裙摆,栾辉安抚地拍了拍小孩,道,“回万岁爷,这是内阁大学士张英张大人家的二公子。”
“张英家的?”康熙来了兴趣,伸手招来小孩,“怪不得朕觉得眼熟,跟敦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草民张廷玉。”小张廷玉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
“嗯,年纪虽小,却是个懂规矩的。”康熙点点头,“你是跟谁进宫来的?”
“回皇上,草民是跟着母亲进宫的。”
“嗯?你母亲进宫做什么?”
“回皇上,草民不知。”
“回皇上,是佟姐姐宣了张夫人进宫陪她聊天,奴婢去给皇额娘请安的路上见这孩子挺讨喜的,就带回钟粹宫玩一玩。”
康熙点点头,刚想开口让人把小孩抱出去,栾辉先开口了,“小廷玉过来惠姨这里坐。”
小张廷玉看了看康熙,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过去了。
栾辉转过头吩咐端月,“去把本宫屋里的小玩意和小点心拿出来给张二公子。”
“是!”端月应声离开,小张廷玉赶紧跪下谢恩,“谢谢纳喇娘娘!”
“死小孩怎么那么多礼?”栾辉掐了掐小孩肉呼呼的脸颊,直掐得对方泪眼汪汪才松手,假装生气道,“都说了要叫惠姨!”
“谢谢惠姨~”
“这才乖!”
放过小孩,栾辉这才看向康熙,心里不由地有些紧张,不自觉绞紧了手中帕子,当时没有发觉,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些对话,明显是康熙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那些话里真真假假,处处是陷阱,也不知道他回答的有没有漏洞。
“留下张英的孩子,你是打算做什么?”康熙挑眉看向容华,眼神里是全然而不掩饰的怀疑。
“啊?”
“敦覆乃我大清的栋梁之才,你拉拢这样的一个孩子,敢说没有半分私心么?”
“奴婢……奴婢……”栾辉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咬咬牙,决定赌一把,实话实说,“奴婢,奴婢想要小廷玉做保清的伴读……”
“纳喇氏,你大胆——”
“是,臣妾逾越了。但这只是臣妾从一个母亲的身份上能做的极限了。古人说,女子出嫁后,这一辈子便是相夫教子的一生。相夫,这宫里佳丽三千,皇上记起了奴婢,奴婢便尽心服侍,其他时间,奴婢只想好好守着保清,盼着他长大成人,成为我大清第一巴图鲁!”栾辉从善如流地跪下请罪,只是说到相夫时,难以控制地扭曲了一张脸,好在是低着头,才没被康熙看到。
“保清欲为贤王的话是你教他的?”康熙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容华的眼神一厉。
“皇上恕罪!”栾辉赶紧磕头,“保清所处之位置实在令臣妾担忧。保清虽是五子,如今却实占着长子的位置,外又有强大外戚如明珠者,难保底下有些拎不清的在保清面前嚼舌根。保清年岁尚小,难免会被歹人误导……可怜天下父母心,奴婢做母亲的,只盼着儿子康健成长,不是自己的从不敢奢求,偏偏奴婢深处内宫做不了什么,只能一次次叮嘱,让保清明白自己的定位,如此才可一生顺遂!”
栾辉长长的一串话说完,再次匍匐到地上,唉呀妈呀,他只想着别让胤褆夺嫡,肿么就忘了这位多疑又小心眼的帝王呢?别是又犯了帝王忌讳吧?
“你倒是好算计。”康熙哼了一声,不过可以听出来,怒气倒是减了不少,“可张家只是区区汉民,如何堪为皇子伴读?便是那些哈哈珠子们,也是家世显赫的满人包衣。”
我擦,康熙你居然还骂雍正爷“喜怒不定”,尼玛这不也是喜怒不定么?!栾辉一边腹诽着,一边在心里算计着该怎样对答,“奴婢自然清楚这些。其实奴婢为了保清的未来考虑,曾想过外国uy的教育方法。保清性子直接,不喜那些弯弯绕绕的,再者,比起咬文嚼字地学习经典,他更爱骑射,与其要他在自己不喜欢的朝堂上苦心算计,倒不如因材施教,教他驰骋沙场,开疆辟土。奴婢希望保清永远不要触及政治,只做一个唯上级是从的军人。”
——这番规划倒是为胤褆的未来生活做出一个基本的框架,胤褆也确实谨遵母命,虽一生手握重兵,却从未碰触过政治。至于被认为是中政分离的第一人,倒是栾辉的意外之获了。
“uy?这个朕也知道,似乎下设了多个lle,分了不同专业。你再继续说说。”
康熙竟然知道?!栾辉吃了一惊,很快又恢复平静,康熙本就对西洋文化感兴趣,知晓大学倒不是什么怪事,遂淡定地低下头继续说下去,“奴婢是近日才发现有‘uy'一说。正如万岁爷所说,其下设多个lle,分管不同专业,学生凭兴趣与天分选择所长,奴婢倒觉得颇有孔圣'因材施教'之风。加之其思想开放,学术自由,为各国提供了大量的人才,很为各国推崇。奴婢今日翻阅了大量西方书籍,曾见有位西方哲人说过‘知识就是力量',所以奴婢对保清的教育愈加重视起来。”
——如今的大清,科举已然成了摆设,门第家世反倒是最重要的,中国发展了那么多年的官员选拔制度被弄得污浊不堪,令栾辉对中国的教育产生了怀疑。
康熙闻言,很快把重点从转开,“你最近在看西洋书籍?”
“是!”这同时是栾辉能想到的关于地球仪由来的解释。
“那你跟朕讲讲你看到了什么。”康熙食指轻叩桌面,面色看不出什么表情。
栾辉不适地动了动膝盖,看出康熙没有要自己起来的意思,只能苦着脸继续跪下去,“奴婢也没有看太多,还有好多不懂的东西,比如说physics,cheistry之类的,也不知道他们研究光做什么,还有那望远镜,比咱大清的那个看得还要远还要清楚,也不晓得有什么用,大概可以不用走太远了看风景?”栾辉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笑了笑,努力压下紧张不安的心绪。
“还有关于力的研究,要臣妾说,这提东西使力还不就那么回事,他们非得研究个子丑寅卯。cheistry就更了不得,两个东西混到一起就变成了另一个东西,甚至不同的量会产生不同的结果,真真新奇。他们还弄出了比咱大清威力更大的火药,真是可怕的东西——哎对了,皇上,您知道我们周围的空气——”栾辉伸手抓了抓,“空气就是我们周围的空间,它也是有力量的,那个实验非常有趣。还有……”说到这里,栾辉停了下来,为难地看向康熙,表□言又止。
康熙见状,嘴角勾了勾,“朕恕你无罪,继续说下去。”
“那奴婢斗胆了!”栾辉理了一下情绪,“奴婢一直觉得大清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当然事实上也是,但是,西洋诸国,最近发展的太快了,而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