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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坐到床边，朱祁镇拿起梦砚放在床沿上的手，含入他的两手之间，什么时候他曾从她的指尖感受到冰冷？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此刻初夏间的冷，让他恼怒，让他怨恨，让他惭愧。
“皇上，皇后娘娘此番小产，大伤元气，需好好调养。老臣已经开好了药方且会亲自为娘娘一早一晚地请脉。相信只要调养三个月，定能恢复如初。”周太医跪在门口，说每一句话都战战兢兢。
朱祁镇起身，负手，在殿内四处看了一圈。缓缓道：“周太医，朕许你戴罪立功，且在乾清宫呆着，每隔一个时辰给皇后把脉。”
“老臣遵旨。”
“王振，吩咐下去，从今往后，除了祭祀，后宫不得用香，任何情况都不可以。”
“老奴遵旨。”
“皇弟。卢太医的下落，朕交给你。务必查出幕后黑手，朕要将他千刀万剐给朕的孩子抵命！”
“臣弟一定尽力。”
吩咐好一切，朱祁镇回身又到梦砚床前。
“都退下去，朕要与皇后单独呆会儿。太医与云轩在外伺候就行。”
云轩的眼睛早已哭得像个核桃，听到皇上让她单独伺候在侧，心中亦有几分感动。
待到众人散去，朱祁镇亲手为梦砚卷起袖管，搅了一块帕子，轻轻为她擦拭手心，又将她脖颈里头的汗吸干，仔仔细细地掖好被角，拂去她额上的几丝乱发。
他稳稳地在梦砚额头印上一吻，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失去皇位，也必要保她万全……
周卿宁伺候孙太妃睡下已是后半夜。
她已睡意全无，又应下了明日一早陪太妃去探望皇后，便无意回宫。
站在太妃院子的一颗果桃下，四下无人，她的脸上掩饰不了的生气。
“钱梦砚真是好福气，本宫还未动手她便先落了胎，倒是省得本宫动手了！”
自从上回被周卿宁训斥之后，湘雅便一直小心翼翼伺候，深怕再有什么不得她心意之处。
“不必娘娘动手也是好事，到底是避嫌了。皇上此番丝毫未怀疑娘娘。”
“可她终究是留下了性命。还得本宫另找理由去灭她，反倒麻烦了。”
“本来怀着身孕显眼，娘娘动手风险更大。现今皇后没有了身孕，前朝后宫便也没有这么多关注于她，反倒更利于娘娘动手。待皇上亲征离去，娘娘便手握胜算了。”
“倒也算你说得对。”周卿宁用帕子轻轻拭去鼻尖的细汗，眼里露出厌弃的担忧。
“只是……现今卢太医潜逃，皇上非要追查到底，奴婢怕万一抓到，他口风不严，抖搂了咱们。”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干爹已派人挪了卢太医的一儿一女到别处拘着，想必即便抓到，咱们还是可以安然无恙的。”
“可是……”湘雅正想说什么，周卿宁就甩了帕子。
“这该死的天气，这样晚了竟还这样热，真是恼人！”
湘雅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其实，在她看来，卢太医未必会为了一双儿女而不肯招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