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回绝朕的赏赐,朕不轻易赏人。”
梦砚起身,在朱祁镇面前认真地行礼:“军国大事,臣妾从不敢插手,只是今日阴差阳错,将臣妾推入这洪流。臣妾不过顺水推舟将郕王殿下推到皇上面前,若如此都要邀功,那岂不显得臣妾小家子气?”
“你……”朱祁镇语塞。
“臣妾话还未完。”梦砚狡黠一笑,“可臣妾知道,皇上是对臣妾好,所以才让臣妾提要求。既然如此,臣妾便要一样赏赐吧。”
“哦?你想要什么?”朱祁镇饶有趣味地看着梦砚。
梦砚低柔浅笑:“皇上不要笑臣妾才好。其实臣妾想要的很容易,却又特别难。”
“究竟是什么?”梦砚的支吾却令朱祁镇心中有了别样的期待。
“臣妾想要……皇上的信任。”梦砚最终揭晓答案,却大大出乎朱祁镇的意料。
他沉默了。
许久都没有出声,亦没有任何的表情。
梦砚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又触到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
他破例赏赐,梦砚其实根本就不想要什么赏赐。只不过怕他又借此不悦,故而“讨赏”罢了。
清了嗓子,梦砚开口解释:“臣妾知道,皇上坐拥天下,没有什么是不能赏赐给臣妾的。但是,臣妾并不想要那些看见易得的。臣妾只想要皇上的信任。当日皇上在御花园撞见臣妾偶遇郕王之时,已有疑心。今日又差点误会。臣妾固有不对,但归根结底,还是皇上不信任臣妾。”
“你只是想要这个?”朱祁镇依旧面无表情。
“是。”梦砚福身,“臣妾虽不受宠多年,但心思纯一,静心度日,愿凡事为天下先耳。皇上尽可信任臣妾。”
朱祁镇猛地起身,右手一紧,梦砚已在胸前,左手熟练地将她的下巴,捏在手心。
“这宫里的女人,都想要朕,想要朕的心。”朱祁镇邪笑地看着她看似单纯的脸,“女人,你想要的果真如此简单?”
“简单么?”梦砚一用力,挣脱了朱祁镇的掌心,再一推,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皇上应该比臣妾清楚,这世间,最难是人心。”
朱祁镇愣了一下,方才一瞬间,他分明在梦砚的脸上看到一种冷蔑。
“你说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难道你不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的丈夫么?”
梦砚无奈地抿了抿嘴唇,似有万般惆情。
“可皇上,您是……是皇上啊……皇上是天下的皇上,如何能成为任何一个女人的‘独有’呢?况且,臣妾与皇上名为夫妇,实际,却要事事以天下为重。三妻四妾之宠易争,可这天下……要如何去与它争?臣妾自问没这个本事。”
朱祁镇又一次沉默了。这个女人,知书达理,又知天下,懂天下。理性地可怕。
“臣妾再多嘴说句大不敬的话,与其说‘皇后’是皇上的原配,不如说,‘天下’才是皇上的原配。‘皇后’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小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