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有些惊讶:“娘娘既然早知道,为何默默喝下那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我不过是他的一件旧衣罢了。他想要暗地里让本宫死,想必是要留给本宫与本宫母家一个体面。如此‘周到’,本宫难道还要拆穿他么。”
朱祁钰默然,他万万没想到,她钱梦砚已经放弃自己到这种程度了。
“再者,本宫已厌倦这笼中之鸟的生活,不如就此顺了他的心意。”
“娘娘切不可自轻自贱。”朱祁钰越听越觉得胸中有火,“皇兄自会有清醒的时候,娘娘何必急于一时?”
梦砚带着僵硬的笑颜,转而直视朱祁钰:“但是,如今皇上已赐我体面一死,何人敢说不?”
“本王敢!”朱祁钰蓦地起身,双拳紧握,“若娘娘相信本王,本王现在就去找皇兄,娘娘的父亲、哥哥都是朝中重臣,想必皇兄也不会一意孤行。”
“没用的。王爷的好意本宫心领,但实在不必费这口舌了。回头,该连累王爷了。”
“娘娘这是见外么?本王何曾怕娘娘连累?!”朱祁镇用手狠狠地抹去一夜未眠的倦容,“本王这就去。”
梦砚话未出口,朱祁钰已消失在门口。
梦砚硬生生咽下那句“无需周旋,一切由命”,朝着门口看呆了眼。
“娘娘,您躺下歇歇吧。”云轩为梦砚拿来软枕,梦砚却摆手拒绝了。
“云轩,我觉得一旦郕王见了皇上,我们便拖累他了。”
“娘娘为何这么想?您该相信郕王殿下,他也是个持重的人,定能说服皇上的。”
梦砚叹息着摇了摇头:“云轩,你不懂。他是亲王,我是皇后,不该有任何瓜葛的。”
“娘娘,郕王是个好人。”
“我自然知道,所以才不想拖累他分毫啊……”梦砚平躺下,眼中有水汽闪过,却无人知晓。
朱祁钰出现在朱祁镇面前的时候,朱祁镇正慵懒地躺在后花园的藤椅上,将一颗翠绿的梅子放入嘴中。
一用力,酸涩的味道便从牙缝中蔓延到整个口腔,让人的神经有一瞬间的停滞。
朱祁镇热爱这种感觉,所以每年这个季节,他的手边总是不缺这种果子。
虽然喜爱青梅这件事总是不被旁人理解。
“坐。”请安之后,朱祁镇随手指了张椅子,示意朱祁钰坐下。
“臣今日来,是想向皇兄请求一件事。”
“说。”朱祁镇的青丝松懈地散在脑后,衣衫也只是勉强算得上整齐,他甚至都不曾从躺椅上坐正,每一句话都显得吝啬到极致。
“是关于皇后娘娘的。”朱祁钰的话一出,朱祁镇狐疑的眼神几乎同时投射到他了身上。
已到唇边的梅子被扔回盘子中。
朱祁镇懒懒地起身便要走。
“她的事,轮不到你请求。”
朱祁钰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他太了解自己的皇兄了。他越是在意的事情便表现的越不在意。此刻他偏执的躲避,不过是在意的另一种表现罢了。
单膝着地,朱祁钰抱拳道:“臣弟是替皇兄在这儿请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