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月楼,小二引着她上了白露阁,看见楼下轻纱曼舞,红灯摇曳,宾客如云,叶安平诧异:“小二,今日是怎的,怎么明月楼如此热闹?“
小二见她有兴趣,便娓娓道来:“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今日正逢乞巧节,这临安首富莫怀远,在这设下宴来,为她女儿招亲呢!恰逢临安才子甄选,说是要将他的女儿嫁给临安第一才子呢?还不知道如何呢?公子,若是有兴趣,也可试上一试,输了也不打紧,只是面子上略微过不去罢了。”小二越说越兴奋,就在小二唾液横陈要将他淹死的时候,她终于到了白露阁。
薛之沐回过身来,青衫磊落,微笑如水:“终于来了啊,可让小爷苦等“
叶安平刻意忽略他眸子里的那些东西,心安理得的坐下。
薛之沐顺手将一碟桃花酥放置她的面前,“这里的桃花酥做的极富特色,据说是店家派了人前往临安城周边荀芝山的桃林,特地选了在晨光熹微之时采了这最饱满的含着露水的桃花收集起来,碾压成泥,以青梅酒再三沥之,深埋与地下,隔年取出,活了面饼来做这桃花酥,所以这桃花酥不仅有桃花的甘甜,更有青梅酒的清冽,多食些,这另一份,我已叫店小二打包了,好让你带回去。”
许是怕叶安平不知道似的,青橙在一旁连连附和:“薛公子说的真的,这桃花酥真是顶顶儿的好吃,我刚才一个人就食了一碟。”
“小姐,你刚才去哪儿了。”只见青橙囫囵吞枣般,又塞了几块糕点放嘴里,含混不清的问道。
可惜,问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旁的薛之沐倒是放下了茶盏,竖起了耳朵听。
“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就说了会儿话”
“哦,这临安城除了小爷以外,还有与小九熟识的人?“薛之沐面上波澜不惊,看到叶安平两边如桃花般可以的红晕,心下也明白了几分,暗暗想道,总有一天,要把这个奸夫抓出来,大卸八块。
叶安平见薛之沐适时发狠的神色,迅速转移了话题:“听说今儿个有招亲。没想到这番隆重“
“莫老头的女儿莫桃绯出嫁,当然如此隆重,撇开这莫桃绯倾国倾城不说,这临安首富的家业又有多少人觊觎,细想之下,这里宾客如织也不奇怪了。“
正交谈着,楼下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明月楼的老板走到厅堂中央:“今日适逢乞巧,也是牛女相会之日,应了此意,莫老板特地在明月楼举办招亲大会,各位文人雅士各凭技艺赢得莫小姐芳心,比赛只一场,比诗文,在比赛中拔得头筹者,将成为莫老爷的女婿。”
待老板说完,四下里一片惊呼之声,场面异常热烈。叶安平看着这些为作莫老爷夫婿而争得头破血流的文人骚客,竟有了想笑的冲动,不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耶,放眼临安仍不多见呵。
像是看穿了叶安平的心思般,“,好男儿纵横天下,披风沐雨。放心,终是有这般的男子的”薛之沐品了一口新茶,缓缓的说道。
叶安平只觉得他的脸在烟雾缭绕的茶气中,竟如此的看不真切,她低下头想着什么,忽地,青橙提醒她第一轮比赛已经开始了,她抬起头,只见一小斯走上幕台,从竹筒里抽出了一枚竹签,“好了,请各位公子以花为诗眼作诗,做好的词由全场宾客决断,分出优劣,谁第一个来”
“我来,我来。”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跃上台,肥肉横陈,一看便是眠宿花柳,溜须拍马之辈。
“我听说这位吴老大家里已经有八位小妾了,还时常流连青楼,眠宿花柳“四下里一片窃窃私语。
便是觉察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这男子变得越发娇蛮起来:“怎么了,他又说没说年纪,难道我吴老大不可以么?”吴老大愤愤不平,似有不满,店家回过头示意莫老板,只见一头发花白,年过半白的男子锦衣华服,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慢呷一口茶,终是点头示意。
得到了首肯,店家再回首看吴老大:“公子,请”
吴老大抓耳挠腮,终是挤出了半句“一朵梨花三根葱,梨花做酥,葱入羹,世人若问为什么,葱贵梨少难成功。怎么样,我做的好不好”吴老大振臂欢呼,满脸得意。
全场却是哄堂大笑,更有甚者,站在凳子上,破口大骂一句“狗屁不通”
“下来下来。。。。。”吴老大愣是被观众的呛台之声弄下了台。
接下来是位瘦高个的书生,长得尖嘴猴腮,不过做的诗却是比刚才那位吴老大稍稍好了一点儿“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任它花开有几朵,飞入草丛都不见”四下里,不出意外的,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之后的之后,经过冗长乏味奇形怪状的诗文,叶安平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玷污,连青橙这小妮子也耐不住心性了,直嚷着若我前去,定然做的比他好。
过了一时半刻,青橙渐渐愈发百无聊赖起来,她抓耳挠腮,跳上跳上,弄的叶安平也心烦意乱起来“青橙,要是觉得无聊,就下去走走?”
如大释般,青橙一蹦三尺高:“小姐,你真好”
叶安平没头脑的笑笑,这小妮子,愈发顽皮了,若是将来出了阁,嫁了人,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哟!
此刻的青橙才不管小姐心中想什么呢,她一蹦三跳的出了阁子,急匆匆的向楼下走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莫明伸出的脚一绊,竟直堪堪的向前倒去,就在她以为定要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吻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她跌入了一个好闻的怀抱里,有着淡淡的落梅之味,鼻息之间残余这晚陵茶的清苦,带抬起头来,便是凤表龙姿,神采英拔,剑眉星目,面若冠玉,来人正是叶重殊,只见他似笑非笑,透过他的眼睑,青橙似乎能看到他黑曜石般眸子里的曈昽,竟一时间忘了呼吸。
叶重殊看到自己怀里的梳着男装的青橙一时愣怔的样子,不觉暗暗好笑,薄唇轻启,不觉往日凌厉,这小丫头,长乐身边的么,原是这般有趣,当真以为穿了男装就认不出来了么,这眼眸,只一眼,便知晓是女儿身了。
叶重殊也不打算点破她的身份,只一味的逗趣她:“小丫头,女扮男装有趣么?“
青橙一只呆头鹅,哪听得出他的画外音:“有趣,有趣。。。。。。“突然,发觉自己失言,连连捂嘴,低声呸呸。
叶重殊戏谑一笑,霎时看的青橙都呆了,直勾勾的:“公子,你是从天上来的么?“
“呵“叶重殊扬起嘴角”小丫头,你叫什么?“
呆呆地,“青橙“青橙老老实实回答道。
“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倾城么?”
“不”青橙一字一顿“是青橙拂户牖,白水流园池的青橙。”
“有意思,青橙青橙”男子将她的名字在舌尖一字字回味,像是开满空谷的馥郁兰花般,妖娆带香。
叶重殊款款而前,伸出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抚上了青橙的额头“若是有机会,我们会再见的”心里却是这般想着,一定会再见的。起身点地,凭空掠起,像是被风吹散的树叶般,一跃窗下,再也无处循迹。
青橙只觉得他触手抚摸的地方一片温热,“公子“青橙急急的向前,却终究是捉不住一片他的衣袍,闻着空气中的清幽而淡雅的梅香,终是失了神。
她失魂落魄般,跌跌撞撞般的回到了白露阁,叶安平觉察到了她异样,询问她怎么了时,青橙一个劲儿往嘴里塞桃花酥,一个字也不肯吐露,叶安平见她这样,准是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晾她一两天也就好了。于是仍低头品茶,观望着这作诗大赛的结局。
突然,一位衣着朴素,但穿的极为规整干净的人走上前,外貌倒也没啥的特别的,只是这眸子却是异样的乌黑深邃。只见他抱拳做了一揖,张口就来“杏花复含宿雨,柳绿更待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
“好~“四下里一片喝彩之声”此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真乃诗中极品,若是题词在画上就更妙了“有甚者如此评价道。
清新淡远,自然脱俗,闲逸萧散,果真上品,只怕是今日的新郎官了,叶安平暗暗的想到。
却只见中间的锦绣阁的天窗被打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呈现在世人面前,只见他轻哼一声,手中把玩着那柄折玉墨扇:“笑话,这般的诗词也可算极品,是在欺负我大周朝无人了么”这般的狂妄自大,桀骜不驯,不可一世,不是苏仲泽又会是谁呢?
“原是苏家二公子呵,你到底有何高作,不如拿出来品评一番”底下有人叫嚣了,而那台上的衣着干净的公子竟是一片不屑的神色。
叶安平暗自捏紧了裤腿,贝齿轻咬唇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看见莫家小姐端坐幕台的倩影,两相对视之下,叶安平竟看出了莫小姐小女儿家般羞涩的神情。莫桃绯,桃绯,十里桃绯,百里清荷,苏仲泽,你心上的那抹桃色竟是她么,原是我多想,叶安平苦痛的闭上了双眼,她仿若见到了此次诗会之后,苏仲泽与莫桃绯之间两相依偎,亲密无间的景象。霎那间,叶安平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突然忆起了,在谒阳,平衍湖上,船女唱的那支哨歌“山有木希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从前的她还曾笑曰船女太大胆了,竟是这般不知羞的,如今这般,那船女竟是为自己而唱。
山有木希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仲泽,我心悦你,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