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心下一惊,但是因为心里谨记着宫中慎言慎行,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着梦丽跪在地上被陈芸玲的侍女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着,零落的手紧紧的攥着.要不要去救她,此时自己不能和陈芸玲起冲突,在宫中能不惹人就要尽量避免。
只是零落想得终究单纯了些,进了这个后宫,每一个人都是敌人,因为她们共享着一个男人!
陈芸玲捧着茶杯,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看着地上的宫女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却依旧一副欣赏自在的悠闲样子,她今日在丽阳苑受了那么大的气,怎么能不找个人好好出出气,却碰巧这个不知死活的宫女竟然拿着下人才喝的茶水来与她吃,她只觉着不好好教训她们,以后还指不定爬到她的头还上去了,哼!
她的眼角斜撇着,注意到门口有两个人影,抬眼一看,是风岚。心下就不爽了,这个风岚,仗着自己父亲官职高,难道又要来多管闲事么,放在在丽阳苑她取笑自己的事情还没报仇呢?!
零落注意到了陈芸玲看向自己的目光,陈芸玲正放下杯子,向自己走来。
陈芸玲尖瘦的下巴,此时高高的扬起,向着零落走来。
零落只担心她那高扬的下巴会不会磕到门上。
那零落身旁立着的胡海兰似乎怕了陈芸玲的嚣张跋扈,想要赶紧的躲开去了。
陈芸玲却对着胡海兰说道,“胡秀女既然来了,怎么不到芸玲这坐坐呀,怎么见到我就要走呢?”
“我我……我只是来……看看而已,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那胡海兰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因着相貌出色且声音甜美,有着楚楚可怜之象被皇上看中,其父亲不过是个六品的杭州刺史。
但是陈芸玲却不想放过她,笑容似涂上了一层虚伪,“来嘛,以后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总要好好相处嘛。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好无聊,你来陪我说说话吧。”
“说说……话,那个风小姐陪你的,我还有事情……要……要回去了。”胡海兰畏缩着身子,眼神不住的想要躲开陈芸玲,仿佛她是个吃人的虎豹一般。
“咦?风小姐?哪里有什么风小姐?”陈芸玲作着盲样。
零落心里叹息,这是又要找自己的坎儿了么,唉……
胡海兰弱弱的指了指零落,陈芸玲假意顺着胡海兰的指向看过来,却是一脸的茫然,“哪里有人,胡秀女莫不是见鬼了?”
陈芸玲却偷偷的瞟了一眼零落,然后迅速的调开目光,向着零落的角度,身子偏了过去,就要撞上零落的身子,零落将身子轻轻一偏,陈芸玲吃了个空,却莞尔道,“你看,这儿真的是没人呐。”
“碧落给风岚小姐,胡海兰小姐请安,见过两位小姐。”门口一声青玉般的声音,零落抬起头,看见眼前正有一个青衣女子给自己委身行礼,颔首低垂,看不见容貌。
“碧落,你干嘛给空气行礼!这儿明明只有海兰秀女一人嘛。”陈芸玲气急败坏的看着自己的侍女给自己的对敌行礼。
碧落……就是今日蓝鸢姐姐对自己说到的那名聪明的侍女?
零落抬眸打量着眼前的侍女,纤腰袅袅却不露媚气,淡淡翠羽眉上轻拢,虽不似这般秀女美貌娇艳,却独有一份清秀之气,浑然出落的白白净净。
零落心中暗叹,好一个清秀女子!
碧落行完礼后将身子一正,也抬眸对上了零落的目光。碧落心里也暗暗惊讶,这秀女中竟有这般贵气由内自发的女子,虽不过是着了一身普通的丝锦紫衣,但是浑然天成的贵气,别于林媛的高贵,让人不忍直视,女子微微笑着,嫣然注目,如春水般温柔与动人。
碧落对着这位初次见面的秀女心中自是多了一份好感,但是碍于自己主人的面子,却并不显露。
“碧落姑娘有礼了。”零落淡笑回礼。胡海兰也急急的点了点头,趁着陈芸玲注意力不再自己的身上赶紧的溜开了。
“一直听闻风岚姑娘今日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不虚传。方才我们小姐与风岚姑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风岚姑娘莫要介怀。”
零落一怔,这碧落姑娘果然如蓝鸢说的聪明伶俐,这一番子的话,让零落不禁噤言,先是夸赞风岚知书达理,名声在外,然后道歉,若是自己不接受她的道歉,那不就是名不副实,而且,自己还一句话都还没有说,这个侍女竟然先声夺人。
零落本就不愿意和陈芸玲多做计较,她一向认为,老娘要是老和这种白痴计较,别人会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白痴!
“碧落姑娘严重了,风岚怎会和陈小姐计较呢。只是方才听到有杯子摔碎的声音,担心陈小姐有什么事情,故而过来看一看。”零落瞥着一眼地上的白瓷碎片,碧落也注意到了地上的白瓷碎片。
她自是明白她家小姐的脾气的,定是什么事情惹得她不开心了。
她探头如房一看,发现一名宫女正跪在地上抽泣着。
零落侧过身子,向着梦丽走去,将梦丽轻轻扶起,一边说道:“风岚只是觉得这名宫女被打的实在有些可怜,宫里的人事不好得罪的,万一哪天她们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翻过来报复可就不好了。况且这茶水本就是内务府配置给毓秀宫的,再由姑姑分配下去的,这些宫女不过是按吩咐做事罢了,若是将这件事情闹大了,姑姑们知道了,只怕会有些想法。”
陈芸玲看着零落将梦丽扶起,怒目瞪着她,想要过来阻止零落,她实在够讨厌眼前这个女人了,每件事情她都来插一脚!横竖跟她过不去!
“你住手,谁让你扶她起来了,给我继续打!我管他们有什么想法呢……”陈芸玲出口道。
零落却充耳不闻,有本事你来拦我呀,不过,她知道有人会做好陈芸玲的思想工作的。
果然碧落拦住了陈芸玲,望了一眼风岚,对陈芸玲说道:“小姐,不要将事情闹大。这宫女毕竟是毓秀宫的人,若是事情闹到了,毓秀宫的两位姑姑会认为你是对她们有意见,日后……反而不好了。”
陈芸玲总是性格冲动,听了碧落的话,蓦地冷静下来了。
“我只是……只是觉得他们这样欺侮了我,这西湖龙井分明已经是去年的了。”
“这些都是小事情,待会儿我吩咐碧云回府中捎些好茶来也就是了,但是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了,姑姑们知道,定会对小姐印象不好,教习也必不会对小姐尽心了。”
“我是京畿太守的女儿,她们敢不对我尽心。”陈芸玲怒气扬眉。
碧落耐心的劝阻到,“小姐,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儿毕竟是宫中……”
那陈芸玲想了一想,似乎觉着有礼,便就说道:“该死的奴才,我今日就先饶了你!”
零落拿出秀帕为梦丽轻轻的擦拭着泪痕小心的避过伤痕,看着梦丽的脸,零落只觉得心里一阵酸苦,她这三年过得并不好吧,原本圆润活泼的脸庞,此时早已经是颧骨突出,下巴也尖瘦了好些,目光不再似从前那般的灵动,已是死一般的灰色。脸上几个泛红的掌印……是方才陈芸玲的侍女扇的吧……
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原本是伺候皇后的近身侍女,如何成了这般光景。奉茶倒水……这是末等宫女做的事情。
“谢谢风岚小姐。”梦丽的声音哽咽着。
“你先下去吧。”零落将头微微侧过,不忍再看梦丽。
梦丽小心的避过陈芸玲,出去了,零落最后望了一眼梦丽,只觉着有挥之不去的酸楚。都是因为自己,她才会被慕容玉那样子对待的,她本可以跟着自己富贵一生的,只因为自己的掉以轻心……
是的,她发誓,她再不会如从前一般的软弱和愚蠢!
这时候蓝鸢经过,她往里边看了两眼,发现玥儿站在门口,想必风岚也是在这里的,便就要进来看看怎么了,却没有注意门口的碎片,大珩女子的鞋底本就单薄,是为能体现女子步态轻盈,步步生莲之美感。这一脚踩上去,岂不就扎入了脚底。
“哎呦!”蓝鸢一个不慎,脚底生疼,痛呼出声来。还好身旁的侍女菲雨扶住了,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零落闻声望去,看见蓝鸢正半蹲着,一只脚弯曲的抬起,看样子似乎是被扎到脚了。
零落赶紧将蓝鸢扶过手,蓝鸢紧皱着眉头,零落看见蓝鸢月白色的便鞋走过的地方有了血渍,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将蓝鸢扶到自己的房间,玥儿也过来搭把手。
“玥儿快去请太医。”
“可是我不知道太医院在哪里呀。”
“出了门往右拐,看见曲风桥之后顺着桥走,经过御膳房再往南走,门口栽了几株石榴树的就是。”零落头也不抬,赶忙检查蓝鸢的伤势。
蓝鸢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零落,娴熟的道出太医院的方位,岚儿只是第二次入宫,怎么会对太医院这么熟悉?
零落小心将蓝鸢的鞋子褪下,白瓷碎片已经划破脚底白嫩的皮肤,注意到蓝鸢的目光,零落方才停下动作,问道:“蓝鸢姐姐,你怎么了?”
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句,“你怎么会对太医院这么熟悉,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