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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纳西古村现云彩(1 / 1)

蓝天白云下,油菜花和荞麦用金黄色和深绿色将田地划分为无数个小方块,方块的中心散落着幢幢民居。一个盘着发辫,着五彩太阳裙的小姑娘在青石路上跑着,绕过几间白墙青瓦房,相向而行的白发老阿妈用纳西语向她打着招呼:“木溪,去哪儿呀?”

“去找我哥!”

“哦,我看他很忙呢!”

“他每天都很忙”,话音还没落下,木溪就跑没影了。老阿妈笑着摇摇头。

来到一处古院落,木溪推开木门,直喊:“哥!哥!她醒了!她醒了……”

“你说什么?”应声的是个身穿白色麻布上衣和青色马甲的男子,他皮肤呈古铜色,长发垂至锁骨,剑眉星目,神情严肃。

木溪来到他跟前,“我说,那个女孩子醒了!”

男子从老者的上衣下拿出听诊器,低头写下处方,耐心细致地向他交待医嘱。

老人接过处方,说了声“谢谢”,转身拿药去了。

木溪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哥,快走啊!”

男子露出不悦的神情,“我这儿这么多病人,哪儿走得开?”

一个瘦弱的高个小伙应声过来,“木江,你先走,今天人不多,我正好可以替你。”

木溪开心地把木江从凳子上拉起来,转身对小伙说:“谢谢章弛哥哥!”

木江笑着向章弛点头,在木溪的催促下,快步向外跑去。

两人推门进去,绕过照壁,向东上楼,敲击卧室门,没人答应。

木江一脸疑惑地望着木溪,“你不是说她醒了吗?”

“是呀!我进去看看。”说罢,木溪推门进去,看到床上的短发女孩儿睁着眼发呆。

木溪大喊:“哥哥快进来,她醒了!”

木江推门进去,和木溪一起坐在床边,先用纳西话向她问好,见她没反应,又改用普通话,“你好!我叫木江,这是我妹妹木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女子失神地看着他,良久,才说:“你好!我的名字叫……童云,这里是什么地方?”

木江咧嘴笑起来:“这是我的家,在丽江的金沙镇。你是汉族人?”

“对,我还在丽江?”

木溪笑着道:“当然在丽江,我哥哥救的你。”

龙云的脑海浮现出当日坠崖的场景,那日是梦?还是今日是虚幻?

“木先生,请问今天是几号?”

“四月十六。”

“那我已经在这里待了3天了?”

“对,发现你的时候我想带你去医院,可是你全身冰冷,呼吸微弱,又到处是伤。我家离江边要近一点,就先把你背到这里来。”

木溪用银铃般的声音说:“幸好你遇见我哥哥,不然你肯定没命了。你不知道,你高烧不退的时候我哥哥多着急。”

木江不好意思地道:“那天我和妹妹正好路过江边,看见你仰面躺在水里,浑身是血。我真怕你……好在你命大,一根细竹管穿透气管,让你不至于窒息。真是三多爷保佑!”

龙云低头看看自己,脖子上裹着纱布,正想抬手摸摸,木江急着道:“别动!你左手腕脱臼了,我已经帮你复位,现在还敷着药。还有,你左膝有伤,伤口感染。其它地方还有痛的吗?”

听他这么一说,龙云顿时觉得浑身都在疼,试试右手和右腿都可以动,料想没什么大碍。她抬起右手,发现衣袖上缀着湖蓝色的花纹,“这衣服……”

木溪盯着她,“我绣的,漂亮吧?”

木江忙说道:“我妹妹帮你擦洗身体,换的衣服。你包里的衣服她也洗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件的话,一会儿让她帮你换你自己的。”

“不用了,这件很好。谢谢你们!”

木溪又眉飞色舞地讲救她那天的情形,木江小心地喂她喝水、吃粥,很少被别人这样照顾的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木先生,能把我的背包给我吗?”

木江从桌上拿过她的背包,递给她。这个背包原本满是泥浆和血污,现在已经洗干净,里面的东西早已被木溪掏出清理好又放回去。

龙云从里面找出手机,它既进水又没电,屏幕也已经碎成雪花,看来是没法再用了。她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卡和仅剩的几张纸币,递给对方,“木先生木小姐,谢谢你们救了我。请把这些钱收下,以后我的家人朋友会再答谢,卡的密码是……”

木江和木溪面面相觑,木溪推回她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纳西人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罢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木江喊她,她也不回头,“对不起!我妹妹是个直肠子。我们遇上就是缘分,救你是山神的安排,钱你收回去。你安心在这里养伤。还有,以后叫我和木溪的名字就行了,不要那么生分!”

“对不起,是我的错。您能帮我一件事吗?”

“好,你说!”

“一会儿我把我父母的号码写给你,你帮我给他们发条短信,内容是:我是云云,手机坏了,借别人的手机给你们发短信。最近我过得很好,但是在外地出差,工作很忙,没办法和你们联系,望你们一切安好。”龙云还想给苏卿发上一条,可惜她记不住他的电话号码。

木江拿出纸笔,认真地写着,“我写好了,你把号码告诉我吧!”

木江写好号码,捏着纸,“小童,我出去借个手机,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好。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我去叫木溪过来。”说罢,转身走了。

龙云听着关门的声音,看着这房间里的古式陈设,想着那兄妹二人,恍如隔世。

三日前,龙云从雪山坠下,快到谷底时,登山包的背带勾住崖边的灌木,减缓了她坠落的速度,落入水中之时,一根竹管扎穿她的气管辅助呼吸,使她在急流中有了一线生机。

她忍着痛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看看被五花大绑的自己,喉部的伤口在呼吸的起伏中有节律地痛。她摸摸自己的脸,只有些细小的擦伤。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抿嘴一笑,嘲笑自己仍然是一个肤浅地注重外表的俗人。

她右脚小心触地,左手扶住床边站起,皮肤内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无序乱爬,四处又痒又麻,大约十分钟后,血液均匀分布在全身血管,蚂蚁消失。她左脚点地,慢慢地挪到门边,双手开门,明媚的阳光进入眼底,她不适应地闭上眼。当这温暖洒向全身时,她微笑着睁开眼睛,看着这里的一切。

这是一个“三坊一照壁”庭院,灰白是这房子的主流,珠兰花香随风传了过来。龙云眼前一片模糊,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她想起了那副先于她掉入江中的黑框眼镜,看来在这世外桃源,这个现代社会的必需品是没法再用了。

“小童,你怎么起来了?”木江踏着木地板,快步走过来扶起她,“你小心腿上的伤,要是再感染,重则截肢,轻则留疤!”看来,木医生也是个爱吓人的大夫。

龙云觉得这小伙子细心得有点婆妈,“没事儿!疤痕是成长的印迹。”

“你不怕就好,一般女孩子就怕留疤,例如我妹妹。来,我扶你进去坐一会儿,成天躺着对身体不好。”

龙云在他的搀扶中进屋坐下,木江把刚才那张纸交给她,“信息我已经发过去了,对方都回复让你小心身体。”

“哦,谢谢你!”龙云说着就把纸撕成粉碎,环顾四周未见垃圾桶,木江用手捧过去。

“小童,你怎么不让他们来看你?”

“他们有自己的事儿,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肯定心急火燎地来找我,何必呢?”

“什么事能比自己的亲人重要?”

“工作呀!当然工作没有自己的亲人重要,但是不工作又是万万不行的。”

“你们汉人的想法真是奇怪。”

“我可不能代表所的汉人。对了,你爸爸妈妈呢?”

“我阿爸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我阿妈已经去世了。”木江有些落寞。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木江从桌上拿了一些东西,“我准备帮你换药,可以吗?”

“好,谢谢你!”

木江先蹲下,用剪刀把龙云膝上的纱布剪开,伤口和纱布粘连到一起,只好先用液体洗开。木江抽出棉签蘸了蘸瓶里的褐色液体,“疼的话告诉我!”他小心地洗着伤口,又用新的纱布包好。

“小姑娘可以嘛!我还以为你会哭呢!我最怕小女孩儿哭了!”

“我又不是小姑娘,为什么要哭?”

木江望着她,眉间带着笑意,“你和木溪差不多大,怎么不是小姑娘?来,把左手给我。”

龙云乖乖伸出左手,木江重复刚才的动作,不同的是这次敷上了黑色的药膏,包好之后又让她把手吊在胸前。

“我看木溪只有十几岁,不是吗?”

“她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那我比她大六岁呢?”

木江放好东西回过身来,惊讶道:“是吗?我还以为你在上高中呢!”

龙云笑着直摇头,她从没有试过这样挂着手臂,浑身不舒服,“我说,手非要这样吊着吗?可以不这样吗?”

木江神情严肃,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一定要这样,至少三个星期,你是我的病人,要听我的。”

龙云无可奈何,“行!木大夫,什么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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